天蒙蒙亮,陳秋萍頂著寒氣逼人的冷風走進後院東北角的廚房裡,嫻熟的燒水煮飯。
她是家中的長女,打記事起就幫著母親照顧弟妹做家務活。
父母相繼離世後,她更是挑起了重擔,成為家裡的頂梁柱。
打著哈欠的陳元元順手關上廳堂的電燈,跟在大姐後頭紮進廚房,坐在灶膛前,揉搓冰冷僵硬的手,
小孩胳膊肘般大小的木頭燒的劈裡啪啦響,陳元元時不時用一根細細的長鐵鉤撥弄一二,讓火勢更旺。
巷子裡,三五個小孩正嬉嬉鬨鬨的玩小鞭炮,蹦蹦跳跳小臉紅撲撲的。
陳平平穿著不知倒了幾手的粉紅棉襖,站在自家院子門前的台階上,流著鼻涕眼帶羨慕的盯著男孩們手中的摔炮。
“小五,回來吃飯。”陳元元端著碗衝門口喊了弟弟一聲。
對於三四歲的平平來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一聽見四姐喊自己吃飯,立馬屁顛屁顛的進了屋。
屋裡秋萍正掂著勺子分飯,桌上放著五個圓圓的大碗。
一碗兩大勺米粥將四個碗盛的滿滿的,僅有一個碗孤零零的隻盛了一勺米粥。
平平見狀立馬委屈的癟著嘴,他知道那半碗飯是給自己的。
大姐說他年紀小,半碗飯就夠了,吃多了容易積食純屬浪費。
可一個饅頭、一碟鹹菜外加半碗稀稀拉拉的白米粥,他根本吃不飽。
但他不敢哭鬨,他年紀雖然小,但已經敏銳的知道家中誰對他好誰不待見他。
自從幾個月前父親去了醫院再沒有回來後,家裡一切都由大姐說了算。
而大姐就是那個最不待見他的,他就是哭死都沒用。
平平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咽回肚子裡,拿起筷子老老實實的喝粥吃飯。
分完飯,秋萍把唯一的一個煮雞蛋放在盤子上,端起碗往西廂房走去。
平平眼巴巴的瞅著那枚土黃色的煮雞蛋,嘴饞心也饞,他到底還是年紀小,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大姐......我餓......我想吃煮雞蛋。”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秋萍壓根不理他,一手端著米粥,一手端著放了饅頭雞蛋和醬菜的盤子,徑直走向西廂房。
平平扯了扯嗓子想哭,又不敢哭,眼淚汪汪的十分可憐。
元元把自己碗裡的米粥扒拉給他半碗,拿出手絹擦了擦他的鼻涕,“小五彆鬨,二姐生病了,吃了雞蛋才能好。”
“嗯!我不哭。”平平重重的點頭,在家裡他和四姐關係最親,被四姐一哄,天大的委屈都能煙消雲散。
老三陳國棟夾了一筷子醬菜,放在粥裡攪拌,他一口吃著饅頭一口喝著粥,對五弟的嘴饞習以為常。
從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平平作為老小又是兒子,可以說是最受寵的那一個,什麼好吃的都緊著他。
自從父親因病離世,陳家由大姐掌舵,她可一點不慣著最小的弟弟。
相反,秋萍從骨子裡討厭平平,如果可以,她寧願這個弟弟永遠不要出生。
老街坊都說平平生而克母,秋萍讀過書,知道這些話不能信,但她內心深處也是覺得平平害死了母親。
她對平平一向什麼好臉色,壓根不管他是不是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