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軍用的吉普車行駛在寂靜的街道上,打頭陣的車裡載著顧萬鈞、金越、謝淮和那位差點和楊衛兵拜把子的張洪濤少校。
四個人穿著不同軍種的製服,顧萬鈞金越來自陸軍,謝淮服役於海軍陸戰隊,張洪濤隸屬空軍。
一輛車上,集齊海陸空三軍。
都是各自軍區選拔出來的精英,在京市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政治乾部專題培訓。
三個月的培訓結束後,將遠赴國外繼續深造。
在京市的培訓展開半月有餘,參加培訓的軍官們彼此間已十分熟稔。
由於是政治專題培訓,管理並不嚴格,上課之外的業餘時間歸屬個人所有。
此次參加總工會組織的相親大會,不算任務,是後勤總辦主任的安排。
來此之前,顧萬鈞沒想到會和陳嘉再度相逢,但不出意料的是,陳嘉依舊對他愛搭不理。
他給自己灌了一肚子酒,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越來越上頭。
坐在副駕駛的張洪濤,年屆三十,依然八卦。
他扭著身子轉過頭,語氣亢奮:“顧萬鈞,你丫可以啊,居然跟這麼漂亮的大美人處過!”
顧萬鈞本就傷心至極,聽了這話更難過了,心像一塊碎掉的玻璃,鋪滿了整個胸腔。
他雙眼模糊,頭歪著靠在車窗上,不想和張洪濤搭腔。
金越瞥了眼頹廢的顧萬鈞,隨後將視線轉向張洪濤,譏笑道:“張飛飛,你兩隻眼睛從哪兒看出來他倆處過?我看你是光顧著喝酒了,都沒注意到,一頓飯吃下來,陳科長眼角餘光都沒掃向過他,人家根本不稀得搭理。”
張洪濤是空軍,又是個話癆,總喜歡叨叨遨遊天空的那點事兒。
於是乎,大家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張飛飛。
“不能吧。”張洪濤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說:“顧萬鈞這出身這長相,居然連個妞兒都拿不下。”
他把手中裹成一團的紙扔向一臉深沉的顧萬鈞,揶揄道:“不是,我說你丫到底行不行啊?”
顧萬鈞麵色有些難堪,金越不想得罪他,也不想讓心直口快的張洪濤得罪他,便打起了個哈哈。
回去的路程還有一段距離,車內的氛圍算不上好,金越不想繼續沉悶下去,便扭頭看向顧萬鈞,詢問他和陳嘉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沒走到一起。
說到這個,顧萬鈞來了精神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講起兩人的過往。
末了,他幾乎是哀怨的問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我到底差哪兒了!”
金越正想扯緣分沒到當大旗安慰他,就聽見一直沉默的謝淮開了口。
“因為出身好,我們的視野比常人更加開闊,這讓我們比常人更容易產生優越感,過剩的優越感導致我們隻會問彆人為什麼,而不是反思自己。”
顧萬鈞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謝淮微微側頭看向他,眼神沒有溫度,淡淡道:“又或者說,我們問出的不是為什麼,而是憑什麼。”
他話中的意思清晰明了,顧萬鈞臉色很不好看。
張洪濤扭過頭看向前方,金越苦笑著,心想兩個天之驕子掐起來,他幫哪一個,又或者作壁上觀誰也不幫。
顧萬鈞愣了一會,徹底閉上了嘴,陷入了思考。
如果是十一年前,都不消謝淮說出這番話,僅憑飯桌上陳嘉對他的另眼相看,足夠他發飆並揮舞拳頭得了。
但現在,他的閱曆、自尊、驕傲不允許他這麼做。
車裡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幾乎不可聞的一片死寂。
金越閉目養神,回想著相親大會上他和譚思南跳的那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