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二妮顫抖著聲音問:“去哪兒?”
陳嘉想了想說:“去我打工的酒樓,雖然很苦很累,但吃得飽穿得暖,不被人欺辱。”
大妮二妮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渴望,內心深處又止不住的害怕。
她們已經麻木了。
對外麵的世界,有種莫名的恐懼。
大妮年紀比二妮大點,記事早一些。
她還記得自己兩個姐姐的樣子。
那天,家裡來了一個陌生女人,鄰居告訴她,那個女人是人牙子。
娘把姐姐趕到屋子裡,三兩下,就剝去姐姐身上的衣裳。
她揪住姐姐的頭發,又讓姐姐張開嘴,原地轉了幾圈,好叫人牙子看得清楚。
“黃大娘,您看清楚了,我閨女乾淨著呢,身上一點跳蚤都沒有,光溜溜的,啥病也沒沾上。”
沈春蘭和陳大富長得不算醜,生出來的孩子十分標致。
人牙子滿意的點頭,這筆買賣很快就成了。
大妮記得,爹娘那天開心極了,拿著錢引,笑的前仰後合合不攏嘴。
姐姐們,哭的昏天暗地,撕心裂肺。
“爹,娘,彆賣我,彆賣我,女兒求您了!爹,彆賣我,我什麼都能乾,我什麼都能乾,爹,我不鬨脾氣了,我什麼都乾,您彆賣我......”
姐姐的呼喊聲言猶在耳,大妮快忘了當時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記得很慶幸,慶幸被賣的不是她。
大妮擦了擦淚,腦海裡浮現另一個畫麵。
那是姐姐被賣掉的幾年後,她去一條小巷子攬拆洗衣裳的活。
敲響第三戶人家的門時,開門的是個小廝,那小廝畫著妝容,打扮的妖裡妖氣的。
得知她是拆洗人後,便將她轟走了。
大妮不想就這麼走了,還想糾纏糾纏,這時,兩個同樣打扮的小廝,一前一後抬著一個妙齡姑娘出門。
妙齡姑娘似乎身帶病灶,下身血糊糊的,手背青筋凸起,白的像雪,兩隻眼睛睜的老大,可嚇人了。
她背過身,不敢看,但心裡又好奇,悄悄跟了上去。
兩個小廝將姑娘抬上了馬車,大妮看清了姑娘的下半張臉,一瞬間如遭雷劈。
那是她被賣出去的二姐。
大妮慌亂極了,下意識的追上去,被車夫一腳踹倒在地。
她眼中盈出淚水,又敲響了第三戶人家的門,開門的還是方才那個小廝。
他很不耐煩,大妮跪在他麵前,問方才那個姑娘怎麼了,可是得了什麼病。
小廝笑了笑,說:“我們這兒的姑娘還能得什麼病......身上全是楊梅瘡,治不好了,拉到義莊等死了。”
大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傻傻的將此事告知沈春蘭。
沈春蘭怔了一瞬,隨即道:“哎......誰讓老二攤上了,都怪她命不好。”
她說完,從懷裡掏出三枚銅子,哄著大妮出去買糖吃,讓她吃了糖就把這事忘了。
平日裡,彆說吃糖,大妮就是連頓飽飯也吃不上。
幾顆糖,唬住了她的嘴。
可這些事。
曆曆在目,想忘卻不敢忘。
她握住二妮的手,看向陳嘉,拖著哭腔:“三妮,我們跟你走。”
二妮沒主見,大妮和三妮都說離開這個家,那她就跟著走吧。
陳嘉躡手躡腳走到裡屋,聽到姚寡婦睡得香甜,便打開櫥櫃,將戶籍揣走。
緊隨其後的大妮二妮順手打包了兩個包袱。
三個人手牽手,走出院子,不去管陳大富的死活,禍害遺千年,他可死不了。
汴京城夜市發達,到了晚上,街道上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