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蘭神情專注,輕聲哄著懷裡的男嬰。
動作輕柔,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如同萬千慈祥的母親一般。
滿腔的母愛,晃得大妮眼睛疼。
她無意識的用筷子揣著碗裡的黃米,心裡發酸:“娘,他不過就是暗娼生的野種,你乾啥對他這麼好!”
沈春蘭不悅:“怎麼說話的,他是你弟弟,親弟弟,以後你男人打你,還得靠他去給你出頭呢!”
大妮嗤笑一聲:“靠他?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一個還沒斷奶的毛孩子,我靠他,等到猴年馬月去吧!”
二妮插嘴道:“娘,大姐說得對,那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爹的骨血還不一定呢,乾嘛對他這麼好?”
兩個人同時開口,惹得沈春蘭煩心:“說你們傻你們倆還真傻啊?那家裡有男人和沒男人能一樣嗎?”
大妮不忿,嘟囔了一句,二妮敢怒不敢言,被沈春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紛紛低下了頭,吃菜。
席間一片沉默,隻能聽到夾菜咀嚼的聲音。
沈春蘭一手抱著男嬰,一手夾菜。
她吃了兩口菜,望著三個低頭不語的後腦勺,心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突然,她夾起熏雞的兩個雞腿,分彆放到大妮二妮的碗裡。
同時,又夾起一對翅膀,放到陳嘉麵前。
三人納悶的抬頭,隻聽沈春蘭道:“多吃點,多長點肉,胖點才有福氣,有了福氣相才能嫁個好人家。”
她說著托了托男嬰的屁股,笑吟吟的望著男嬰的眉眼,“弟弟等著靠姐夫幫襯呢。”
大妮無語,“娘,你不是說他長大後會幫我出頭麼,都靠姐夫幫襯了,還怎麼出這個頭?”
沈春蘭壓著火氣:“你得哄著官人,幫你弟弟成家立業,隻有你弟弟先立起來了,日後才能為你撐腰,再說了,家裡有個男丁,你日後的官人,也會敬重你幾分,有了你弟,婆家才能看得起你。”
大妮嘁了一聲,嗬嗬直笑,給兩個妹妹遞了個眼神。
二妮和陳嘉眨了眨眼,表示接收到。
吃過飯,三人借口去遊燈會,從家裡出來。
“娘真離譜,居然偏心一個野種。”大妮無語道。
“是啊。”二妮愁苦的說:“他還這麼小,娘以後不會讓我們養他吧?”
陳嘉道:“那肯定的啊!”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沈春蘭會好心的把閨女喊回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嗎。
現在把她們喊回來,日後定然是有所利用。
大妮道:“爹沒了,娘完全可以立女戶,若她執意讓野種當一家之主,把房子過到他名下,我是不會願意的,他是不是爹的種,還兩說呢,憑啥把咱家房子給他!”
這一年發生太多事,增長了她腦中的見識,也削減了她內心的情感。
如今,她親情淡薄,知曉許多從前不知道的律法。
譬如,當朝有規定,未婚、離婚、喪偶的女子,皆可獨立立戶。
俗稱女戶。
她在沈春蘭的洗腦下,隻知家窮,窮的都揭不開鍋了。
可現在,知道了房產的重要性。
內城,五間瓦房,足夠一家人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就是因為娘沒用,才讓她從小到大都過得這麼苦。
同樣的經曆,二妮與她的想法卻不同。
二妮道:“可娘說的也沒錯,若是家裡沒有男人,旁人會瞧不起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