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擔憂的事,眾人就不再說話。
來之前,怕上廁所,誰也沒敢多喝一口水。
這會兒,寒冷的江風一吹,直把人吹得口乾舌燥,雙頰生痛。
誰都不想開口,一開口,就得喝一肚子冷風。
就這樣,靜悄悄的,一直等到了中午。
陳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刺骨的寒風,颼颼的往脖子裡灌,肚子裡是空的,涼的。
又饑又渴,對熱水的渴望,達到了頂峰。
她抖了抖凍麻掉的雙腿,在擁擠的人群裡,艱難的高抬腿。
上半身和下半身,感覺已經分家了。
“小妹,你怎麼了?哪兒難受?”小滿察覺她的動作,轉頭問道。
“阿哥,沒的事,我就是腿麻......”陳嘉話還沒有說完,前麵突然騷動起來。
站在前幾排的人激動的揮舞著雙手,喊叫道:“船來了,船來了!”
阿華連忙後退一步,爬上石頭,往江麵上探,遠遠地,看到一艘輪船悠悠的開過來。
“啊,師傅,真的是船!”阿華激動地叫起來。
眾人高興不已,陳嘉也感到慶幸。
到了10日這天,隻有兩艘輪船往來漢口和南京之間。
11月西遷的那幾百艘船隻,隻去不返。
若不是江麵上隻有兩艘船,老百姓也不會望洋興歎,走不掉,不得已返回南京城內,從而遭受不幸。
想到這兒,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都到這個份上了,真的能安全上船嗎?
時間不允許她多想。
所有人拎起大包小包就往江邊趕,陳嘉被裹挾著往前走。
周有糧一手扛著一個行李箱,一手護著愛英,兩人在前麵開路。
小穗抱著阿盈,陳嘉手裡提著兩個包,緊隨其後。
怕有人渾水摸魚,從竹筐裡抱走阿盈,小穗便將阿盈抱在懷裡。
小滿和阿華,一左一右,護著玉蓮,走在最後。
後麵的人烏泱泱的往前麵趕,原本站在最前排的人,不受控製的被擠到了水裡。
刺骨的江水將第一排的人吞噬,第二排第三排被淹沒大腿。
一時間,尖叫聲,咒罵聲,怒吼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伴隨著鳴笛聲,輪船靠岸,嗚嗚的叫喚著。
人就像聞到花香的蜜蜂,嗡嗡的一股腦的衝過去。
“往後退,往後退!踏馬的,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都給我往後退!”
身著製服的船員手持長槍,粗暴地維持著秩序。
急於逃命的人管不了那麼多,不顧長槍和柵欄的阻擋,蜂擁而上。
逃命關頭,人們爆發出一股力量,手無縛雞之力者,也能快速的爬上柵欄。
不少人翻過了柵欄,朝輪船狂奔。
“砰”的一聲,槍響了。
船員朝天上打槍,震懾住第一批翻越柵欄的人。
這時,一輛輛的汽車、卡車、黃包車從人們的身後駛來。
身著黑色製服荷槍實彈的警察鳴槍開道。
老百姓沒有不怕槍的,很快,自覺地推到兩旁,讓出一條道路。
許多穿著中山裝的男人和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從車上下來。
他們身後有人提著行李,有姆媽抱著孩子。
兩個船員將鐵門打開,剩下的船員用槍抵著方才爬過來的那些人。
一行人捂著鼻子,神色匆匆的掠過兩旁的老百姓,往輪船走去。
在槍的威懾下,所有老百姓,沉默的看著他們登上輪船。
此情此景,好像在演一出啞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