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現在還是個縣,由於距離南京不遠,城內人心惶惶,街上的人行走起來急匆匆的,好似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急於擺脫。
逃難小隊到達這裡時,天空中下著雨又飄著雪花,凍得人牙花子都在發抖,陳嘉感覺一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淮南線10月份被炸毀了,合肥火車站早就關閉了,想去武漢,得另尋他法。”餘寧走進小飯館,把剛打聽到的消息告知其餘幾人。
火車是當下最便捷的交通工具,若是走公路,路程長不說,這一路可不太平,幾人臉色一沉,正欲開口商討,就聽到隔壁桌傳來痛心的驚呼聲。
“南京不得了啦!聽說長江上漂滿了屍體,江麵上全是血水,屍體密密麻麻的,一眼都望不到頭,鬼子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我估計是個天文數字!”一個穿著皮襖的中年男子捂著心臟與同伴訴說南京城的慘狀。
同伴的神情比他更誇張:“何止是死人啊,我聽說他們逮著個女人就強暴,連八歲小孩都不放過,簡直就是畜生!”
“哦呦,我表兄抱著浮木從長江上飄過來的,聽他說,南京城有一半房子都被燒了,濃煙滾滾,好多人都被嗆死了!被鬼子殺掉的,活埋的,不計其數!”另一桌的年輕人端著一盤花生和一壺酒走過來插話。
“真的啊,您表兄真是從南京逃出來的?”中年男子拉過他坐下,急切地問:“日本人到底有沒有大開殺戒,快同我們講講。”
三人就著南京的慘案喝了一壺又一壺的酒,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傳入逃難小隊的耳朵,眾人兩眼恍惚,臉色一個塞一個的白。
謝穎膽子小,想起在安全區提心吊膽的日子,混亂到極點的下關碼頭,滿大街隨處可見的屍體和裸體女人,一幕幕重現,眼淚刷刷的往下落。
“哭什麼,我們這不是逃出來了嗎?”文麗順了順她的後背,卷起袖子給她擦淚。
“好孩子,你已經從死人堆裡逃出來了,從前就當是一場噩夢,不要再想了。”鄭大姐輕聲安慰道。
文麗拍著謝穎的後背,看向餘寧的眼神帶著隱晦的怨懟:“餘大哥,你們不是王牌軍嗎?為什麼打不過鬼子......還輸的那麼慘?”
餘寧望著窗外的洋洋灑灑的雪花,聲音異常低沉:“這是一場稀裡糊塗的戰役,師以下的長官,包括旅長都暈頭轉向的,打了幾天幾夜,所有人又冷又餓又困,小鬼子的飛機大炮就像狂風暴雨,都不帶停的,怎麼可能打的贏?”
他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一天之內,光華門死了一個旅長兩個團長還有一個參謀長,我們旅長打電話質問師部到底有沒有援軍和撤退路線,你們知道師長在乾嘛嗎?”
眾人搖了搖頭,王旭陽猜到了一點,但不敢說,陳嘉對國府頗有幾分了解,快速的在腦子裡想了一圈高級將領會做的荒唐事。
餘寧無所顧忌道:“師長正在麻將桌上大殺四方,嗬嗬。”
打麻將......陳嘉無語至極,她甚至想到了聽戲都沒想到打麻將,踏馬的真有閒情逸致!
“13日淩晨,傷亡已超過編製內的三分之二,我們還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這時,旅長已打不通上級的電話,明白師長跑了,當即與參謀長共同簽署了撤退命令,我們撤到下關碼頭時才得知,師長早在獲悉易旅長犧牲的消息時就撤離了,兩位師長離開之前誰都沒有下達撤退命令,他們是想拿我們的命在前麵堵著,給他們爭取安全撤離的時間。”
餘寧毫不留情的紕漏諸多細節,徹底震驚逃難小隊的其他幾人。
尤其是一腔熱血參軍的李滿倉,他隻是個拉炮的小兵,見過最大的軍官就是營長,壓根不曉得這裡頭的事。
陳嘉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造成南京慘案的罪魁禍首是日寇,但國府的最高領導和一眾高級將領,也難辭其咎!
謝穎的抽噎聲清晰可聞,陳嘉怕阿盈心裡也不好受,便低下頭,去看她的反應。
阿盈臉上的神色大大出乎陳嘉的想象,她沒有表情,一點表情都沒有。
黑黑的眼珠子藏在狹長的丹鳳眼中,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盯著地麵,陳嘉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已經不是五歲孩童應有的神情了,這場災難,像是催熟農作物的化肥,徹底殺死一個孩童的懵懂天真。
陳嘉心中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句:“阿盈,還餓不餓?”
阿盈沒說話,過了好會兒才搖了搖頭,她的眼睛沒有望向隔壁桌,但陳嘉知道,她正全神貫注的聽著。
逃難小隊在旅館內躲避雨夾雪,隔壁桌激昂的探討兩個多小時,到最後,三人揪心的發出一句問話:“南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真的傳言那般,小鬼子滅絕人性,南京城慘絕人寰,淪為了人間煉獄?
三人一言不發,看向彼此,飯館內的數位客人,都停止了交談和進食,直勾勾的看著三人的方向,欲言又止。
就在不遠的首都,我們的同胞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聽聞內情之人無不為之心碎,同時又帶著極度的恐懼。
數十年後,日寇在南京的所作所為像一把鋼槍,狠狠插入所有華國人心中,那時,人們不再恐懼,而是深深的憤怒!
穿著皮襖的中年男子朝對座的二人拱了拱手:“幸存者言辭鑿鑿,長江水都染紅了,想來不是空穴來風,小鬼子揚言要徹底占領華國,恐合肥也難逃浩劫,各位,這頓飯我請了,咱們就此散場,各自回家準備吧!”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外麵的雨夾雪也停了,隔壁桌散了場,飯館的其他客人也都一哄而散,逃難小隊出門尋了個旅社,暫時先住下,明日再做打算。
木頭床上,阿盈簡單洗漱後,翻了個身滾到了床裡麵憨憨大睡,陳嘉花了一毛錢,得到一桶熱水。
長了好幾個水泡又紅又腫的雙腳踏入水桶的那一刹那,陳嘉難以自抑的發出“嘶嘶”的痛呼聲,適應過後,熱乎乎的水浸泡疲憊的雙腳,她又發出一聲喟歎,泡一泡腳,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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