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太輕輕一笑,臉色不變,朱太太臉色難看的像灶台的鍋底灰。
平津一帶,胡同裡的妓女數不勝數。
嫖客呢,就更多了,比保定夏天的蚊蟲還要猖獗。
往往為了能多接幾鋪,妓女會催著客人快點再快一點。
妓女是講究效率的,她們賣白花花的肉體,賺白花花的鈔票。
朱太太不到二十就跟了五十的朱雄輝,圖什麼,難道圖他日漸增肥的大肚子?
誰都知道她圖什麼,隻是沒人敢說罷了。
畢竟不是誰都敢把閒言碎語舞到警務廳廳長夫人的麵前,可齊太太是不怕的。
她一向不屑自降身份與朱太太玩在一起,今日的這場牌局,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齊太太笑吟吟的看向坐在她對麵的陳嘉,柔聲的道:“陳小姐,聽說你外文習的好,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到家裡去,教一教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孩子。”
聽了大半天插不上話的陳嘉,正欲答話,暗自不爽的朱太太插嘴道:“哎喲,那可真是不巧,陳小姐現在是李夫人的外文老師,不好再去您府上了,畢竟陳小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李夫人的丈夫是偽冀北政府李主席,偶然一次,陳嘉陪著朱太太去李府打牌,說話間,李夫人得知陳嘉同時精通英文和日文,當即就聘她做自己的外文老師。
她出入李府,不僅當授課老師,還要陪著李夫人打牌逛街,陪著陪著,給張家棟陪出一個職務來。
有了第四監獄主任的這個職務,上頭隨機應變,給他們指派了最新的任務。
朱太太直接的拒絕,沒有使齊太太灰心。
她還是那副笑樣子,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陳小姐既會英文,也會日文,不知道你是兩門都教,還是李夫人隻學其中一門,要是隻學一門,那就好辦了。”
陳嘉這個人有個特點,在相熟的有安全感的人麵前,有時候大腦像不會轉彎似的直言直語。
在特定場合,特定的人群麵前,她反射弧賊長,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要在她腦子裡迂回的轉幾圈,最後才慢吞吞的回話。
可朱太太是個急性子,不等陳嘉開口,便道:“李夫人都快六十了,哪有精力同時學兩門外語呢,自然隻學一種咯。”
齊太太笑眯眯的歪頭盯著朱太太看,眉眼彎彎的道:“甭管多大年紀,人都得有好學之心,實不相瞞,我也多想學一門外語呢。”
她頓了頓,佯裝不經意的問:“不知李夫人學的英語,還是日語,難不難?”
“嗯……”朱太太回想了一下,英文兩個字即將脫口而出之際,陳嘉輕抬腳尖,快速的踢了她一下。
“哎喲!”朱太太叫了起來,不明所以的瞪眼看向陳嘉,陳嘉極其自然又迅速的給她遞了一個眼神。
齊太太和劉太太同時問:“怎麼了?”
朱太太在心裡回味方才陳嘉那個眼神,手比心快的一拍腦門:“看我這個豬腦子,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嗬嗬。”齊太太笑了笑,不陰不陽的掃了陳嘉一眼,道:“陳小姐才是授課老師,是我問錯人了。”
這個問題又拋給了陳嘉。
陳嘉略一思索,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齊太太,您真是高抬我了,我連大學都沒上過,哪敢充當李夫人的外文老師,想為李府效勞的高才生,能從南門大街排到蓮池書院去,我這個外文老師的虛銜,就是他們看我小,覺得我好玩,拿我逗趣呢。”
她把齊太太想問的話給堵死了,齊太太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但總歸還是得體的。
齊太太皮笑肉不笑的恭維了陳嘉幾句,陳嘉滴水不漏的回應著。
這兩人是一東一西,視線相接,打著機鋒。
朱太太和劉太太一北一南,前者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二人打的什麼啞謎,
後者畢竟久經沙場,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的古怪,迅速從老公不行了的悲痛中醒過神來,不動聲色的打量齊太太和陳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