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肺葉像著了火。
他跟著嶽山在山林裡狂奔了半個鐘頭,褲腳被荊棘劃得破破爛爛,膝蓋上沾著新鮮的血漬。
可最讓他心慌的不是這些——他能清晰感覺到左臂的刺青在發燙,那股熟悉的灼熱正順著血管往心臟鑽,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他的神經,把“戰鬥”“破壞”的念頭往他腦子裡塞。
“到了。”嶽山突然刹住腳步。
林塵險些撞上去。
月光透過樹冠漏下來,照見前方一塊被磨得發亮的青石板,石板儘頭是座用原木搭成的小木屋,煙囪裡飄著淡青色的炊煙,混著鬆木香鑽進鼻腔。
嶽山抬手敲了三下門,指節叩在木門上的聲音像敲在鼓麵上,“師父,是我。”
門開得很快。
站在門後的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白須垂到腰間,眼角的皺紋裡嵌著月光。
他的目光掃過林塵時頓了頓,又轉向嶽山染血的袖口:“帶客人來也不提前說?”
“師父,他需要您幫忙。”嶽山掀開背包取出水壺灌了兩口,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他體內的血脈要失控了。”
老人的目光重新落在林塵左臂上。
林塵下意識攥緊袖口。
可那刺青像活了似的,隔著布料透出淡金色的微光,在月光下泛著漣漪般的紋路。
老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臂彎:“這是‘武神血脈’的征兆,非常罕見且強大。”
“能控製嗎?”林塵的聲音發緊。
他想起剛才在教堂後院,自己幾乎控製不住揮向嶽山的拳頭,想起蘇璃編的平安結硌得手掌生疼——那是他最後一絲理智的錨點。
老人沒回答,轉身走進木屋。
林塵和嶽山對視一眼,跟著跨進去。
屋裡隻有一張木桌、兩把藤椅,牆上掛著七把鏽跡斑斑的短刀,刀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老人在火塘邊坐下,火光照亮他眼底的精光:“先脫了衣服。”
林塵僵了僵,還是卷起左袖。
刺青在火光下徹底顯形,“武”字的筆畫裡流轉著金芒,像有岩漿在皮膚下流動。
老人湊近看了片刻,突然用指節在他肘尖一叩。
林塵吃痛縮手,卻見那金芒猛地暗了幾分,灼燒感也弱下去些。
“這血脈是把雙刃劍。”老人從藤椅下摸出個陶甕,倒出把深綠色的藥末撒在火塘裡,青煙騰起時帶著股苦澀的藥香,“它能讓你力量暴增,也會吞噬你的理智——就像現在,你是不是總想著要打人?”
林塵喉結動了動:“剛才……差點傷了嶽山。”
“所以要學控。”老人從懷裡摸出塊半透明的玉牌,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坐地上,盤起腿,把玉牌貼在心口。”
林塵依言坐下。
玉牌剛貼上皮膚,一陣清涼順著胸口蔓延開來,像一盆冰水澆滅了體內的火。
他閉緊眼睛,按照老人剛才的指點,把注意力集中在左臂——那裡原本像煮沸的油鍋,現在卻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緩緩流動,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著,順著經脈往丹田彙聚。
“對,就是這樣。”老人的聲音像山澗的泉水,“把它當活物養,彆想著硬壓。你越抗拒,它越鬨得凶。”
林塵額角滲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覺到刺青的金芒在變淡,從灼眼的鎏金褪成淺黃,再褪成月光般的銀白。
左臂的灼熱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種酸脹的疲憊,像是剛舉了百斤重物走了十裡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