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在木桌上投下搖晃的光暈，將四人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的墨團。
柳清風枯瘦的手指壓在泛黃的羊皮地圖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根據影衛截獲的密信，"暗夜同盟"的主基地就在這裡。"他話音裡帶著點氣促，林塵注意到他袖口沾著的淺褐色痕跡——那是昨夜咳在拓本上的血，被老人悄悄擦過，卻沒擦乾淨。
林塵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左臂的"武"字刺青，淡紅的紋路在皮膚下微微發燙。
他盯著地圖上那個被紅筆圈住的點，那是片連綿的山坳，周圍標滿了骷髏頭標記："對方能在現實世界搞出這麼大動靜，防禦肯定不是普通熱武器能比的。"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瞥見蘇璃放在桌下的手——骨玉在她掌心泛著幽光，朱雀胎記從眼尾漫到耳後，像團燒得不太旺的火。
嶽山把擦了半宿的刀擱在膝頭，刀身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我帶影衛摸過外圍，牆頭上有類似咒靈的東西晃。"他屈指叩了叩刀鞘，"前天夜裡試過用淬毒的飛針，紮中那東西的瞬間，針直接熔成了鐵水。"
蘇璃的指尖輕輕撫過骨玉，胎記的顏色突然深了些："或許可以用召喚物探路。"她抬眼時，瞳孔裡浮起細碎的星芒，"米拉傑的"接收魔法"能完美偽裝成普通人，她的"撒旦之魂"形態雖然暴露，但隱身狀態下連咒靈的感知都能騙過——我試過。"最後四個字說得很輕，像片落在水麵的葉子，林塵卻想起三天前她在訓練場咳到蜷成蝦米的模樣，當時她說是靈力反噬，現在想來，該是為了測試召喚物特意耗的。
柳清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瘦骨嶙峋的脊背弓成蝦米。
林塵剛要起身，蘇璃已經按住他手背，掌心的骨玉貼著他的"武"字刺青，涼意順著血管往四肢鑽："他昨天吞了三顆護心丹。"她聲音壓得極低，"藥鋪的老周說，最多撐三天。"
咳嗽聲漸弱，柳清風用袖口擦了擦嘴，重新攤開地圖時，指腹在山坳邊緣的溪流標記上頓了頓："主基地依山傍水，水脈裡埋著引雷陣——"他抬頭看向林塵，"小塵的雷火連爆能引動天雷，正好破陣。
但前提是..."
"得有人把陰火獸引到陣眼。"林塵接得極快，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想起係統核心裡那個沙啞的聲音，每次召喚雷獅時，那聲音都會說"小心反噬"，可現在哪顧得上反噬？
柳老的血，蘇璃咳紅的眼尾，嶽山刀鞘上沒擦淨的木屑——這些全在他視網膜上燒，燒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嶽山突然抽刀出鞘，寒光刷地劈開燈影："我帶影衛分三路，中路用苦無打草驚蛇，左右兩路摸後山的暗哨。"刀身倒映著他泛紅的眼白，"那些咒靈怕極陽之物，我讓影衛每人揣塊朱砂鎮邪符——柳老給的，管用。"
蘇璃的骨玉突然發出蜂鳴，她低頭一看，玉麵浮起淡青色紋路，正是三天前在古卷上見過的封源陣圖："如果我召喚燭九陰，它的龍息能凍住溪流，雷火連爆的威力能順著冰麵擴散三倍。"她抬頭時，胎記紅得像要滴出血，"但需要林塵的雷獅在龍息覆蓋的瞬間衝陣，兩者間隔不能超過半秒。"
林塵感覺心臟被人攥住了。
半秒，他和蘇璃配合過十七次召喚物聯技，最快的一次是十二秒，但半秒...他看向蘇璃的眼睛，那裡映著跳動的燈焰，像團他怎麼都看不透的火。
可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站在巷口的雨裡，骨玉碎成八瓣，卻還是用身體護住了他的後背。
"能行。"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刀刃，"雷獅的速度是音速的一點三倍，半秒足夠。"
柳清風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三個不同的位置："第一階段..."
窗外突然傳來夜梟的尖嘯，驚得煤油燈芯猛地一跳，豆大的燈花濺在地圖邊緣，將"偵察"兩個字燒出個焦黑的洞。
林塵盯著那洞，恍惚看見三天後雲棲山的殘碑裂開，看見柳老照片裡那個左臂刺青的紅肚兜小子，看見係統核心裡那道金光說"護他周全"——所有碎片在他腦子裡炸開，炸得他太陽穴生疼。
蘇璃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骨玉的涼意裹著溫度，像根拴住風箏的線。
嶽山把刀插回鞘裡，金屬摩擦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我去讓影衛檢查裝備。"他起身時，刀鞘掃過桌角的茶碗，"當啷"一聲，驚得林塵猛地回神。
柳清風已經收起地圖，褶皺的眼皮低垂著："小璃，去看看雷歐的星圖陣準備得怎樣。"蘇璃捏了捏林塵的手，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煤油燈又晃了晃。
屋裡隻剩林塵和柳清風時，老人突然從懷裡摸出個紅布包，層層打開，露出張泛黃的照片——和昨夜嶽山提到的那張一樣，穿紅肚兜的小子站在老槐樹下，左臂的"武"字刺青紅得刺眼。
"他是我師弟。"柳清風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五十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夜裡，我們商量著去破黑淵的陣..."他枯瘦的手指撫過照片邊緣，"後來他沒回來，隻留了塊骨玉，和小璃的那塊，紋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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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塵感覺喉嚨發緊。
他想起係統核心裡那個聲音，想起蘇璃骨玉上的紋路，想起柳老咳在拓本上的血——所有線索在他腦子裡串成一條線，線頭就在雲棲山的殘碑下，就在明天的決戰裡。
"明早五點。"柳清風突然合上紅布包，"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先保小璃。"他站起身，背影像張被風刮皺的紙，"去睡吧，小塵。"
林塵沒動。
他盯著桌上的焦洞，聽著窗外漸遠的腳步聲，感覺懷裡的骨玉在發燙。
明天，等雲棲山的殘碑裂開，等決戰的號角吹響，所有的秘密，該浮出水麵了。
林塵的指節抵著桌沿，骨節因用力泛白。
柳清風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門外後，他喉結滾動兩下，指尖輕輕叩了叩胸口——那裡貼著係統核心的位置，方才在討論時，係統突然傳來機械音："檢測到宿主戰力需求，開放臨時技能複製功能，可通過接觸目標提取其核心戰鬥技巧，持續時間與宿主當前人氣值掛鉤。"
門軸吱呀一聲，蘇璃端著藥碗進來，發梢還沾著夜露的潮氣。
嶽山跟在她身後，刀鞘上的朱砂符被夜風吹得簌簌響："影衛的鎮邪符都換了新的，柳老給的艾草香包也塞進每個暗袋。"他掃了眼林塵緊繃的下頜線，"怎麼？
還有事？"
林塵深吸一口氣，掌心按在桌麵，係統核心的熱度透過衣物灼著皮膚："係統開了新功能。"他抬頭時，目光依次掃過蘇璃泛青的眼尾、嶽山刀鞘上未乾的朱砂印、還有藥碗裡浮動的褐色藥渣，"能暫時複製彆人的技能。"
蘇璃的骨玉在掌心一顫，藥碗差點脫手。
嶽山的手按在刀柄上，刀鐔上的雲紋蹭過指節："怎麼個複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