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布鞋碾過遺跡外的碎石時,左小臂突然傳來灼燒感。
他下意識縮了縮胳膊,寬大的運動袖卻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臂彎處蜿蜒的血紋——那些暗紅色的紋路像活了似的,正順著血管往手肘攀爬,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微光。
"小林子。"
柳清風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老人不知何時放緩了腳步,枯瘦的手指虛虛點向他的手臂:"遮什麼?
你當老夫這雙老眼是擺設?"
林塵喉結動了動,到底沒再拉袖子。
他望著老人眼底的沉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武館後巷,自己被三個持刀混混圍堵時,也是這雙眼睛,透過老花鏡的鏡片射出冷光,撿起塊半截磚就砸中了帶頭的混混膝蓋。
那時柳清風說:"武是殺人技,藏著掖著的,都不是真把式。"
可現在他藏的不是拳,是鬼。
"那東西在你身體裡紮根了。"柳清風壓低聲音,枯樹皮似的手掌按在他肩頭,"三年前九幽門那老東西用禁術種下的印記,哪是打爛塊破水晶就能清乾淨的?
它隻是......"
"隻是換了種方式活著。"林塵接口,聲音比山風還冷。
他想起幻境裡那個黑衣人,袖口的紋路和自己臂彎的血紋分毫不差,還有對方最後那句"武脈歸位"——像根刺紮進腦子裡,拔不出來。
隊伍最前麵傳來善逸的哈欠聲。
被銀時扛在肩頭的少年迷迷糊糊抓了抓雞窩頭發:"阿銀......我想吃糖...想吃糖?
先把你那雷之呼吸練利索了。"銀時叼著糖紙晃了晃,眼角卻瞥向林塵的方向,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話。
基地的霓虹燈在暮色裡亮起時,林塵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站在武館後院的老槐樹下,盯著水池裡自己的倒影——左手臂的血紋比正午時又深了一分,像條暗紅色的蛇,正沿著靜脈往心臟遊。
"師兄!"
嶽山的聲音驚得他猛回頭。
武術世家的傳人抱著個粗陶砂鍋,額角還沾著麵粉:"蘇璃煮了雪梨湯,說你今天咳血傷了肺。"他走近兩步,目光掃過林塵刻意垂在身側的左手,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怎麼?
嫌我手藝差?"
林塵扯出個笑,伸手去接砂鍋。
指尖剛碰到陶壁,左小臂突然傳來銳痛,他條件反射縮手,砂鍋"砰"地砸在青石板上,雪梨湯濺了嶽山一褲腿。
"我...手滑。"林塵彎腰去撿碎片,卻見嶽山蹲下來,指尖懸在他手臂上方半寸:"這紋路......"
"新紋的。"林塵猛地直起腰,袖子重重甩在嶽山臉上,"好看嗎?"
嶽山沒說話。
他望著林塵泛紅的耳尖,想起三天前在遺跡裡,這小子被水晶碎片刺穿胸口都沒皺一下眉,現在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深夜的武館格外安靜。
林塵裹著薄被縮在床角,額頭上的汗成串往下掉。
夢裡的祭壇又出現了——青黑色的石頭鋪成圓形,周圍跪滿了披頭散發的怨靈,他們的臉都被黑霧遮住,隻有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吟。
而他站在祭壇中央,身披黑色大氅,左手按在一塊刻滿血紋的石碑上,石碑裡傳來的力量像滾燙的岩漿,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鑽。
"林塵!"
夢裡的他低頭,看見自己左手背上的血紋正瘋狂蔓延,眨眼間就爬滿了整條胳膊。
那些怨靈突然抬起頭,露出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咧開嘴發出刺耳的尖笑:"武脈歸位!
武脈歸位!"
"啊!"
林塵猛地坐起,後背的汗浸透了床單。
他顫抖著摸向左手,月光從窗戶漏進來,照得臂彎的血紋像要滴出血來——比昨晚又多了三道,已經爬到了手腕。
他掀開被子下床,卻在門口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