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笑了。
他的拳峰亮起更盛的金光，照得山道上的樹影都在搖晃。
山腳下的金屬聲更近了，可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因為這一次，他的拳，是為自己而揮。
嶽山望著兩人並肩的背影，忽然鬆開按劍的手。
他盯著林塵背上浮動的金紋，喉結動了動。
那些紋路不是在對抗什麼，而是...在接納。
他想起影子消散前的低語，想起林塵掌心的龍佩，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不是要消滅替身。"嶽山低聲說，聲音被山風卷走，"他是..."
山道儘頭傳來一聲尖嘯。
林塵的腳步頓了頓，回頭對嶽山招了招手。
少年沒說完的話被咽回喉嚨，他握緊劍柄，跟上隊伍。
月光下，龍形玉佩的影子在林塵腳邊遊走，像在守護，又像在等待。
更深處的黑暗裡，有什麼東西睜開了眼睛。
山腳下的金屬摩擦聲突然拔高，像萬千鋼針同時紮進耳膜。
嶽山的指尖在劍鞘上叩出急促的節奏——那是他幼年時跟著祖父學的"聽風訣"，此刻傳來的震動裡，竟混著黑淵特有的腐鏽氣。
但他的目光始終鎖在林塵後背浮動的金紋上，那些紋路不再是無序遊走的流螢，而是沿著某種古老脈絡，正與空中那團半透明的影子重疊。
"是...吞靈訣的逆用？"嶽山喉結滾動，劍穗上的青玉突然發燙。
他想起三日前影子消散前那句含混的"骨血同源"，想起林塵掌心龍佩投下的龍影——原來那不是父親的靈力在對抗，是在牽引！
替身與林塵的氣勁不是相衝，而是在尋找融合的缺口！
"蘇小姐！"嶽山突然拔劍，青鋒劃破月光，"退後半丈！"他反手揮出一道銀白刀氣，不是攻向山腳下的敵人，而是精準斬向林塵與替身之間糾纏的氣勁亂流。
刀氣如梳，將糾纏的金紅兩色氣勁輕輕分開，又順著金紋的走向重新編織。
林塵渾身一震，原本在經脈裡橫衝直撞的氣勁突然有了方向，像迷路的溪流找到了河床。
"嶽山？！"蘇璃指尖的骨玉差點落地。
她看見那道刀氣裡裹著嶽家祖傳的"引靈訣"，是隻有家主才能施展的氣機引導術——可嶽山不過金丹境三重，怎麼可能...
"他在幫我理順氣脈！"林塵的聲音帶著震動，金紋從耳後竄上眉骨，在眼底凝成兩簇小太陽。
他終於看清了：那道半透明的影子不是敵人，是父親用畢生血契凝練的"武魂具象"，那些曾被他視為枷鎖的氣勁，此刻正順著嶽山的刀氣，溫柔地往他丹田彙聚。
"小塵！"柳清風的聲音突然穿透轟鳴。
老人不知何時站到了林塵與替身中間，銀須無風自動，周身騰起淡紫色的靈力光霧——那是化神境大修士燃燒壽元的征兆。
他雙手結出古老的印訣，每一道指縫都滲出鮮血："接住這道咒！"
林塵本能地張開雙臂。
一道泛著青銅鏽色的光鏈從柳清風心口飛出，沒入他眉心。
刹那間，父親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十六歲的林父在祭壇上刻下最後一道血符時，對柳清風說"若我兒承不住，便用你的命引他開眼"；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林父將龍佩塞進他懷裡時，掌心的溫度與此刻柳清風的血鏈重疊。
"血契不是詛咒。"柳清風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黑，那是壽元在逆生長，"是你武道路上的龍骨。
吞了它，你的拳...才是完整的。"
林塵仰頭怒吼。
金紋徹底覆蓋他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青銅般的厚重光澤。
他伸出手，掌心的龍佩突然活了，龍首揚起，一口咬住替身的手腕。
半透明的影子發出清鳴，不再掙紮，反而主動貼上林塵的胸口——那是父親的武魂在笑，和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舉起木劍時，父親眼裡的光一模一樣。
"轟！"
天地劇震。
林塵的丹田炸開一團金光，所有金紋瞬間縮回體內，隻在他左眼下方留下一道細小龍形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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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徹底消失了，可林塵卻覺得更有力了——他能清晰感知到三百裡外黑淵分部的位置，能聽見蘇璃靈力在經脈裡流動的輕響，甚至能嘗到山風裡飄來的，善逸因為緊張而咬破嘴唇的血腥氣。
"成功了？"善逸縮在嶽山身後，手指還揪著對方的衣擺。
他剛才親眼看見林塵的金紋鑽進影子裡，像吞了顆發光的湯圓，"那、那現在是不是...可以睡覺了？"
"睡你個頭。"嶽山收劍入鞘，劍鳴卻仍在嗡嗡回響。
他盯著林塵左眼的龍印，終於明白為何剛才刀氣引導時，那些氣勁會那麼順從——林塵的武，此刻真的"活"了，有自己的意誌，會挑選最適合的助力。
"小心！"蘇璃突然拽住林塵胳膊。
眾人頭頂的天空裂開蛛網般的裂紋，血之門空間正在坍塌，碎石像下雨般砸下來。
而在他們正後方，一道流轉著星芒的光門緩緩開啟，門後是一片混沌的霧氣，隱約能聽見某種巨獸的嘶吼。
"走！"林塵反手握住蘇璃的手。
他能感覺到光門裡傳來的吸力，不是惡意，反而像在召喚——就像當年父親把龍佩塞進他手心時，那股溫暖的牽引力。
嶽山抄起善逸的後領，柳清風捏碎了最後一塊傳訊玉牌那是留給門派的保命符），四人剛衝進光門，身後的血之門便發出驚天動地的爆響。
墜落感襲來時，林塵聽見蘇璃在他耳邊喊："抓緊！"善逸的尖叫被風聲撕碎，嶽山的劍鞘撞在他背上，疼得他咧嘴——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望著光門外飛逝的碎石，左眼的龍印微微發燙。
門後那片荒蕪的山穀，那些未知的危險，此刻在他眼裡反而像...新的擂台。
"這一拳。"他對著風輕聲說，"該我自己命名了。"
光門在他們身後閉合的瞬間，山穀裡的荒草突然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
遠處的斷岩後，一雙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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