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清風的手指，正緩緩，緩緩，扣住了玉簡的邊緣。
柳清風的指尖剛扣住玉簡邊緣，林塵便聞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檀木香——那是老者袖中常年塞著的降真香，此刻混著玉簡透出的冰氣，在虛無裡洇開一片冷冽的漣漪。
"心跳同步。"柳清風的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他布滿老年斑的手背青筋凸起，玉簡表麵的古篆正隨著他的話音泛起幽藍熒光，"你們注意聽——"
林塵喉結滾動。
他原本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此刻卻清晰捕捉到了其他頻率：蘇璃的心跳比他慢兩拍，像春蠶食葉般細密；嶽山的心跳沉得像擂鼓，每一下都震得胸腔發顫；善逸的心跳則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急躁，像被踩了尾巴的麻雀。
最詭異的是那道來自虛無的古老節奏，正以不容置疑的態勢，將所有頻率往同一個節點拉攏。
"再晚半刻，你們的意識就會像揉麵團似的攪在一起。"柳清風咬著牙將玉簡按在眉心，皺紋裡滲出冷汗，"這是我用五十年陽壽換的鎮神咒，隻能暫時......"
"夠了。"蘇璃突然睜開眼。
她的右眼朱雀胎記此刻亮得刺眼，手中骨玉盒自動浮起，盒蓋"哢"地彈開，十二枚刻著星圖的骨玉在半空排成北鬥形狀。
林塵看見她眼瞳裡映著水晶的倒影——那本該清澈的水晶此刻翻湧著墨綠波紋，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原初意誌......"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所有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它不是敵人，是所有世界線的"心跳"。"
"啥、啥意思？"善逸的喉結上下滾動，他下意識去摸日輪刀，卻摸了個空，手指蜷成拳抵在腿側，"難道這破地方的心跳......是活的？"
"是所有被召喚者、被遺忘者、被改寫者的執念。"蘇璃抬起手，骨玉突然發出蜂鳴，其中一枚刻著"媧"字的骨玉迸出金芒，"我感應到了——它在害怕。"
林塵的金紋突然燙得驚人。
這一次不是灼燒，而是像有根細針在刺他的心臟，一下比一下急。
他想起柳清風說過的"命運繭房"，想起係統激活時那道自稱"初代火影與孫悟空合體ai"的聲音，更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他手腕說的"武之一字，是活人執念堆出來的山"。
"心跳聲更響了。"嶽山突然開口。
他一直握著的玄鐵刀此刻嗡嗡震顫，刀身映出的光斑不再是一點，而是連成了線，"在正前方。"
林塵深吸一口氣。
虛無裡沒有氧氣，但他的肺葉卻像被注入了滾燙的酒，燒得他眼眶發酸。
他望著蘇璃眼尾的火光，望著嶽山刀身上的光鏈，望著善逸發梢跳動的雷光——這些光，這些熱，這些明明該被虛無吞噬的東西，此刻正像藤蔓般纏在他心口。
"走。"他說。聲音不大，卻像炸雷般劈開黑暗。
蘇璃的骨玉突然全部轉向他。
十二枚骨玉同時亮起，在他腳下鋪出一條星光小徑。
嶽山的玄鐵刀"錚"地出鞘，刀光裹住善逸的腰，將那小子拽到自己身側："跟緊了，小膽鬼。"善逸的臉漲得通紅，卻沒反駁，反而用力點了點頭，雷光從他指尖滲出，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刀影。
柳清風的玉簡突然"哢"地裂開一道縫。
他猛地撤回手，鮮血順著指縫滴進虛無，卻連血珠都沒凝成，"鎮神咒撐不住了！"他啞著嗓子喊，"你們快走，我斷後——"
"斷什麼後？"林塵轉頭，金紋在他胸口劃出灼熱的軌跡，"要走一起走。"他伸出沒被蘇璃攥住的手，對著柳清風勾了勾手指，"老頭，我還沒謝你教我改拳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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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望著林塵掌心的溫度，望著那道映著拳影的光，突然笑了。
他把碎裂的玉簡塞進袖中，踉蹌著邁出一步——這一步本應踩進虛無，卻實實在在觸到了地麵。
不是岩石，不是泥土，是某種帶著體溫的柔軟，像活著的皮膚。
"有地麵了！"善逸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的腳腕終於不再被冰涼的觸感纏繞，整個人幾乎撲進嶽山懷裡，又立刻彈直後背，"我、我能跑了！"
林塵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在呼吸。
每走一步，它就跟著他的心跳起伏一次，像在回應，又像在試探。
蘇璃的手指突然攥緊他的虎口，他側頭，看見她眼中的水晶倒影裡，墨綠色的波紋正在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暖金——像初升太陽的顏色。
"原初意誌在靠近。"蘇璃的聲音裡有抑製不住的震顫，"它......在歡迎我們。"
心跳聲突然拔高。
這一次，林塵聽清了——那不是戰鼓，是無數人的心跳疊在一起的轟鳴。
有他召喚過的路飛的熱烈，有鳴人炸毛的急躁，有雷獅的狂傲；有蘇璃召喚過的應龍的沉穩，有檮杌的凶戾，有嫦娥的清寂；甚至有他從未見過的，屬於上古武神的蒼涼，屬於初代火影的慈悲，屬於孫悟空的桀驁。
所有聲音彙集成一道，在他前方炸成一片光海。
"到了。"嶽山的刀率先刺入光海。
刀身沒入的瞬間，林塵看見光海裡映出他們的影子：他背後的焚天拳影正與蘇璃的朱雀神火纏繞，善逸的雷光在拳影間隙跳躍，嶽山的刀光像銀線般串起所有光芒，而柳清風站在最後，袖中碎裂的玉簡正滲出最後一縷藍光。
光海裡的影子突然動了。
他們同時抬起頭，露出與林塵此刻相同的表情——眼裡燃著不熄的火，嘴角勾著破釜沉舟的笑。
"那是......我們？"善逸的聲音發顫。
蘇璃沒有回答。
她望著光海深處越來越清晰的輪廓，眼尾的胎記突然連成完整的朱雀形態，"原初意誌......它要見的，是"我們"。"
林塵的金紋在此刻與光海同頻。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胸口湧了出來，不是疼痛，不是灼熱，是闊彆千年的熟悉——像回到母親的子宮，像握住父親的手，像第一次揮出拳時，風擦過指節的溫度。
他邁出最後一步。
光海在他腳下綻開。
而在光海深處，那道古老的心跳聲，終於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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