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望著那道與記憶中重合的身影,喉結動了動,連掌心被蘇璃攥出的汗都忘了擦。
三百年前的守墓人,命運之輪的最初宿主——此刻正站在青銅王座前,眉眼間的弧度與他十二歲那年,父親蹲在拳館更衣室替他纏繃帶時的模樣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鏽的齒輪,"您明明......"
"被黑幫亂刀捅死在巷子裡。"男人替他說完,指尖輕輕叩了叩心口,"那具屍體是我用血契術造的傀儡。
真正的林戰,從你出生那天起,就在這命運之輪裡當看門人了。"他笑起來,眼角的細紋和林塵手機裡存的老照片一模一樣,"小塵,你總說我教你打拳時手太穩,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吧?
三百年沒碰過活人,握拳的力氣都快忘了。"
蘇璃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能清晰感知到王座周圍的能量在扭曲——那不是普通的靈氣波動,而是某種古老的意誌在翻湧,像沉睡的巨龍突然睜開了眼睛。"林塵!"她猛地拽了拽他的手腕,左手背上的朱雀紋突然發燙,淡金光芒順著交握的指縫滲進林塵體內,"這股力量在侵蝕你的識海!
我剛才結的守護印在抵抗,但......"
話音未落,嶽山的唐刀已橫在兩人身前。
刀身震顫著嗡鳴,那是武者靈識與危險共鳴的本能。"你們沒發現嗎?"他盯著林塵泛紅的眼尾,"他的呼吸頻率亂了。
剛才還在每分鐘十二次,現在......"他頓了頓,"十七次。"作為從小修煉內家拳的世家子弟,他對生命體征的敏銳度堪比儀器,"精神被拉扯的人,連心跳都會跟著亂。"
林戰的目光掃過嶽山的刀,又落在蘇璃手背的靈紋上,眼底浮起幾分欣慰:"小丫頭的朱雀印倒是精準。"他抬手,指尖虛點在王座中央的凹痕上,青銅表麵立刻爬滿蛛網似的裂紋,"但這不是吞噬,是喚醒。
原初意誌困了三百年,它太寂寞了。"
"您怎麼證明?"林塵突然打斷他。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想起七歲那年,父親蹲在幼兒園門口等他,手裡攥著被雨淋濕的;想起十六歲擂台賽被人暗下黑手,父親紅著眼衝進後台把裁判桌掀了個底朝天。
那些真實到發燙的記憶,此刻全成了刺進心臟的針。
"你胸腔裡的心跳。"林戰指了指他心口,"它現在跳的是《鐵血丹心》的調子。"
林塵渾身一震。
那是父親生前最愛的歌,每次幫他壓腿拉筋時都會哼。
他屏息細聽——原初意誌的輕叩聲裡,竟真的裹著幾分跑調的旋律,像老收音機卡帶時的雜音。
蘇璃的守護靈力突然變得滾燙。
她能感覺到兩股力量在林塵體內碰撞:一股是帶著鐵鏽味的古老意誌,另一股是鮮活的、帶著拳套皮革氣息的熱流——那是林塵自己的武道之心。"他在主動接納。"她低喃,指尖的靈紋亮得幾乎要燒起來,"你的意誌在和原初意誌......談判?"
"小塵的武道是拳頭裡打出來的。"林戰走到王座邊,掌心按在青銅上,鎖鏈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原初意誌再強,也得學會聽活人的話。"他轉身看向林塵,目光裡有林塵從未見過的疲憊,"坐上來。
它要認的不是宿主,是主人。"
林塵的視線落在王座上。
那些原本纏著血鏽的鎖鏈此刻全部豎起,像青銅荊棘編成的座椅。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把他按在拳館的舊藤椅上,說"疼要咬著牙忍,但拳頭要往死裡打";想起二十歲生日,父親醉醺醺地拍著他肩膀,說"我兒子以後要當最硬的拳王"。
而現在,這個男人站在命運的牢籠裡,說"帶它回家"。
"如果我坐上去......"他的聲音發顫,"您真的會......"
"消散。"林戰說得很輕,像在說"明天會下雨","但至少這一次,它不會再把宿主困死在時空裂縫裡。"他突然笑了,眼角有水光在閃,"小塵,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打穿沙袋時,我罵你浪費錢?
其實我躲在更衣室哭了半小時——我兒子的拳頭,終於硬得能保護自己了。"
蘇璃悄悄鬆開林塵的手。
她能感覺到兩人交握處的共鳴還在,但此刻需要林塵自己做決定。
她退後半步,朱雀紋在手腕上流轉,隨時準備再注靈力;嶽山的刀仍橫在身前,但刀尖已微微下垂——他能感覺到那股拉扯的力量在減弱,像退潮的海水。
林塵抬起手。
他的指節因為常年打拳有些變形,手背上還留著上周教學生時被擦傷的淡疤。
當指尖觸到王座的瞬間,青銅突然泛起溫熱的光,像父親當年替他捂手時的溫度。
"爸。"他輕聲說,聲音啞得厲害,"我帶你回家。"
石台上的星塵突然炸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鎖鏈全部垂落,纏繞住林塵的腰腹,卻沒有半分刺痛——更像久彆重逢的擁抱。
林戰的身影開始變淡,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他最後看了蘇璃一眼,又看了看嶽山和善逸,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善逸一直縮在嶽山身後。
他的雷紋早就滅了,可此刻望著林塵坐在王座上的背影,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
那不是害怕,是某種更灼熱的東西——像雷之呼吸壹之型在體內蘇醒時的震顫。
他無意識地握緊日輪刀,掌心的汗順著刀柄往下淌。
刀鐔上的櫻花紋在發光,很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蘇璃的靈紋突然灼痛。
她低頭,看見淡金紋路正沿著手臂往心口蔓延,像朱雀在舒展翅膀。
而林塵的金紋也在發亮,兩道光在兩人之間交織,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那是他們從未觸發過的,召喚體係的完全共鳴。
青銅王座發出轟鳴。
林塵閉上眼,能清晰感覺到原初意誌在向他傾訴:三百年的孤獨,三百年的守望,三百年的......期待。
"我妻善逸。"嶽山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