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鏡紮進膝蓋的刺痛讓林塵喉間溢出悶哼,金紋順著脊椎鑽進心臟時,他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在巷口看到的場景——父親被三柄砍刀架著脖子,卻還是笑著對他喊"小塵快跑"。
原來那時父親就已經在準備了,用三十年光陰在他血脈裡埋下引信,等的就是今天鏡淵崩解時,將殘魂化作劍鋒。
"原來我一直背負的......"林塵啞聲呢喃,瞳孔裡父親分裂殘魂的畫麵還在閃回,"是父親的殘缺意誌。"
"不。"
蒼老卻清亮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柳清風不知何時蹲在了他跟前,白發被鏡淵的風掀起幾縷,銅錢護心鏡在地上滾出半圈,泛著青黑的光。
老人枯瘦的手按在他發燙的後頸,金紋觸到那掌心老繭時竟溫順地蜷了蜷,"血契術的本質不是繼承,是複製。
你爹把殘魂當模子,可模子能鑄劍,也能困人。"
林塵猛地抬頭。
柳清風的眼睛像兩口古井,倒映著他泛紅的眼尾:"你若想真正掌控命運,得學會"融合",不是把殘魂當枷鎖扛著,是讓它們變成你骨血的一部分。"
鏡淵的嗡鳴聲突然拔高,蘇璃的火焰結界在頭頂炸成火星,又立刻在眾人腳邊重新凝結成赤紅色的光網。
林塵這才發現她的骨玉裂得更厲害了,裂紋從中心輻射開,像朵血色的花。
她跪坐在他身側,左手按在他後腰輸送靈力,右手快速結著咒印,發間的青玉簪子泛著幽光——那是陰陽家穩固意識的鎮魂訣。
"我們要脫離鏡淵了。"蘇璃的聲音比平時輕,卻像塊壓在人心口的玉,"空間重組會撕扯意識,我隻能護住三息。"她轉頭看他,右眼的朱雀胎記亮得驚人,"但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走。"
林塵突然抓住她結印的手。
她的指尖冰涼,卻帶著沉水香的溫度。
金紋從他掌心漫上來,纏上她骨玉的裂痕,像兩條蛇在追逐。
蘇璃瞳孔微縮——那些金紋竟在替她修複咒印的斷裂處,每爬過一道裂紋,骨玉就多幾分通透。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林塵低笑,聲音裡帶著破繭的銳度。
他想起父親最後那句"爹隻能護你到這兒",想起鏡淵裡那些被黑淵篡改的記憶碎片,想起蘇璃說"我信你"時眼底的火。
金紋突然如活物般竄上他的脖頸,在喉結處凝成一枚金斑,"融合不是妥協,是把爹的意誌,變成我的劍。"
"林教練!"
嶽山的低喝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林塵轉頭,正看見唐刀在地上犁出半尺深的痕跡——鏡淵的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善逸被嶽山拽著後領提離地麵,那小子腿還在打顫,鬼滅隊服的衣擺被裂縫裡的陰風吹得獵獵作響。
"老東西!"嶽山衝柳清風吼,額角青筋直跳,"你那銅錢還剩幾枚?
這裂隙要吞人!"
柳清風卻沒接話。
他盯著林塵喉間的金斑,忽然笑出了聲,皺紋堆成溝壑:"成了。"
林塵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靈魂深處"哢"地斷開。
那些原本像刺一樣紮在他識海的殘魂碎片,此刻正泛著暖光,像春雪融進水潭。
他站起身,碎鏡從膝蓋滑落,在地上叮當作響。
金紋順著他的手臂爬上拳背,在指節處凝成鱗片狀的紋路——那是父親教他打第一套長拳時,說的"拳如鱗,勁如鋒"。
蘇璃的骨玉突然發出清鳴。
她鬆開林塵的手,抬頭看向天際——鏡淵的雲層正在翻湧,黑紫色的裂隙裡漏出一線天光。
那光落在林塵身上,金紋瞬間亮如熔金,連他瞳孔都染成了金紅。
"抓緊我。"林塵彎腰抓住蘇璃手腕,另一隻手拽住嶽山的唐刀刀柄,"空間重組會亂流,跟著我的氣走。"
善逸的尖叫被風聲撕碎。
林塵感覺腳下的地麵像塊被揉皺的布,碎鏡、裂隙、柳清風的銅錢護心鏡,通通在扭曲的空間裡飛旋。
蘇璃的火焰結界在身周炸成流星,卻又被金紋重新串成鎖鏈,將四人牢牢捆在一處。
"要......要掉下去了——"善逸的哭腔帶著顫音,手指死死摳住嶽山的腰帶。
林塵抬頭。
裂隙最深處有團墨色的影子在蠕動,那是黑淵殘留的意識體。
他衝那影子勾了勾手指,金紋在掌心凝聚成拳印——這是融合了父親殘魂後,他新悟的"武神拳"第一式。
"怕什麼?"他轉頭看向善逸,金紅瞳孔裡燃著笑,"我們可是要打穿黑淵的人。"
話音未落,空間突然像被扯碎的綢緞。
林塵感覺有股巨力拽著他的脊椎,蘇璃的火焰突然燒得更旺,嶽山的唐刀嗡鳴著震開周圍的亂流。
善逸的尖叫被風聲截斷時,他聽見柳清風在喊:"穩住心神!"
等視野重新清晰時,眾人正懸浮在半空中。
下方是熟悉的城市天際線,遠處傳來警笛聲。
但不對勁——雲層裡有黑色的漩渦在旋轉,地麵的燈光像被按了慢放鍵,連風聲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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