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山道時,善逸的聲音最先破了靜謐。
他攥著雷紋護腕的手鬆開又攥緊,發梢還沾著遺跡裡的塵屑,眼睛卻亮得像點了盞燈:"我們......回來了?"尾音像被晨風吹散的蒲公英,輕輕飄向沾露的野薔薇。
林塵腳步微頓。
山風卷著青草香撲來,確實是記憶裡訓練場後山的味道——三年前他在地下拳場混日子時,總隔著鐵窗聞這股鬆針混著泥土的腥甜。
可當他抬眼看向遠處,本該能望見城市輪廓的地方,卻浮著層淡灰色的紗,像有人拿濕布蒙住了世界的眼睛。
"不對。"嶽山的聲音從腳邊傳來。
這位武術世家的青年半蹲著,指尖剛碰到草葉上的露珠,涼絲絲的觸感卻沒在指腹留下水痕。
他屈指一彈,那滴"露珠"竟化作細碎的靈塵,在晨光裡閃了閃就不見了。
嶽山抬頭,眉峰擰成刀刻的痕,拇指輕輕叩了叩地麵——青石板下沒有他熟悉的大地震動,隻有空洞的回響。
林塵蹲下來,掌心貼上地麵。
皮膚能感受到石麵的涼意,可那涼意像浮在表麵的油,底下是空的。
他忽然想起遺跡裡那座被幻象包裹的碑林,喉嚨發緊:"這是......假的?"
"空間被折疊了。"柳清風的聲音帶著慣常的沉穩,他不知何時已抖開青布包袱,銅羅盤在掌心轉了兩圈。
原本該指向北方的指針突然瘋狂旋轉,銅麵擦著布麵發出刺啦刺啦的響,"我們還在結界的餘波裡。
真正的世界,在另一個"層"。"他抬眼看向蘇璃,白眉微挑:"小友的召喚之術最接近本源,可感知真實方位?"
蘇璃的手指在袖中蜷了蜷。
她望著柳清風手中旋轉的羅盤,朱雀胎記在晨光裡泛著不自然的紅。
沉默片刻後,她從腰間取下個褪色的皮囊,指尖撫過囊口刻滿咒文的邊緣,取出枚殘破的青銅羅盤——說是羅盤,倒更像塊被砸碎又勉強粘起的碎片,中心嵌著米粒大的金芒,正是王者之心的碎片。
"這是......"林塵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注意到蘇璃取羅盤時,袖中滑出枚玉符,白得近乎透明,上麵"縛"字的刻痕裡還凝著暗紅。
他彎腰拾起,玉符觸手可溫,像剛被捂過許久。"這是什麼?"他聲音發沉,目光從玉符移到蘇璃臉上,"還有......王者之心為什麼會有分裂痕跡?"
蘇璃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林塵手中的玉符,忽然想起遺跡裡他浴光而立的背影——那時她多怕這玉符用上,怕封印了他的暴烈,也封印了他眼裡重新亮起的光。
可此刻被他攥著玉符質問,她反而鬆了口氣,像是壓在胸口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召喚體係......並非無代價。"她輕聲說,指尖撫過殘破羅盤上的金芒,"每次召喚,無論是你的二次元角色,還是我的神靈妖獸,都在抽取王者之心的力量。
它本是武神血脈的核心,可這力量太龐大......"她頓了頓,喉結動了動,"需要容器。"
林塵的呼吸一重。
他想起係統核心在識海轟鳴時,蘇璃身上穩得反常的靈力波動;想起她總在戰鬥後獨自去偏殿,說是"調整狀態";想起方才她摸向袖中又放下的動作——原來那些他以為的"沉穩",都是在硬扛。
"所以你......"他聲音發啞,伸手想碰她的肩,又在半空停住。
"我是被選中的容器。"蘇璃抬頭,眼底有他從未見過的脆弱,"從陰陽家先祖發現王者之心的那天起,我們這一脈就注定要做它的引。"她苦笑,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掌心的玉符,"這縛字玉符......本是為了在容器崩潰前,封印最後失控的力量。"
山風突然大了些,卷著晨霧撲來。
善逸打了個寒顫,雷紋護腕微微發燙;鳴人皺起眉,食指無意識地敲著護額——他總覺得這場景裡有哪裡不對,像吃拉麵時少了半顆糖心蛋,說不上來卻格外在意。
蘇璃的苦笑還掛在嘴角,遠處的霧裡卻傳來若有若無的低語,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又像風穿過空穀的回響。
林塵握緊玉符,金芒在識海震動,他忽然覺得,他們以為的"回家",不過是剛推開另一扇門。
鳴人食指叩護額的動作猛地頓住,他歪頭時額前金發掃過眼睛,尾音裡還沾著沒消散的困惑:"所以你一直在承受反噬?"
蘇璃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鬆開,朱雀胎記隨著心跳在眼尾明明滅滅。
她望著林塵掌心的縛字玉符,像是在看一麵照見所有代價的鏡子:"若非林塵最終喚醒王者之心的純粹意誌,我早已被侵蝕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