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八年五月初二,俺一鋤頭剁進了李自成的脖子根兒,血濺的比殺年豬還猛,就蒸個饃的功夫,這個逼崇禎皇帝吊死煤山的闖王,身子和腦袋就分了家。
俺拎著他那血葫蘆似的腦袋,一路小跑,去衙門領了五十兩雪花銀,你當俺跟他有血海深仇?嘿,20年前,在陝北黃土坡上,俺還舉著鋤頭跟他喊口號哩,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
俺叫李二狗,陝北米脂縣李家寨的泥腿子,早曉得李自成當不了真龍天子,可那年月,俺寧可把腦袋彆褲腰帶上,也要跟著他造反。
崇禎二年大旱,日頭毒的能曬裂石頭,蝗蟲黑壓壓一片,連苞穀稈子都啃得精光,縣衙差役提著鞭子進村時,俺爹正跪在炕頭舔瓦罐底最後一口麩皮糊糊,鞭子抽斷他脊梁骨那刻,李自成拎著豁口柴刀踹開俺家窯洞門。
恩,他眼珠子通紅,喉嚨裡像塞了沙石:“二狗這世道,不吃人就得被人啃成骨頭渣!”
那年他還叫“黃來兒”,村裡隻有俺知道,他是個被文舉人逼死媳婦兒的逃犯,也是俺眼裡唯一敢把天捅個窟窿的狠角色。
闖王和俺一個村兒,他大俺10歲,本名黃來兒。他爹原是村裡窯匠,天啟年間鬨饑荒,10歲的黃來兒眼睜睜看著爹娘餓死在土炕上,廟裡老和尚收他當沙彌,法號黃來僧。可廟裡也揭不開鍋,住持一腳把他踹下山討飯。
崇禎元年,他托關係當了銀川驛卒,天天跑斷腿送公文。那年月,驛馬餓得皮包骨,狗官卻把馬料錢全塞進自己褲襠。有一回,他弄丟加急文書,縣令用鐵鏈拴著他遊街三天,百姓朝他砸爛菜幫子,罵他官家的狗!
可人命賤的時候,連狗都不如。
崇禎三年開春,李自成的脊梁骨差點折在文舉人手裡。
那會兒,他剛從甘肅逃回米脂,兜裡比臉還乾淨,偏撞上豪紳文舉人討債。這文舉人是十裡八鄉的活閻王,放的驢打滾高利貸,借五兩銀子,半年能滾成二十兩。
臘月二十三,債主帶人砸了李自成家土窯,把他媳婦韓金兒扒光,綁在磨盤上。
那夜,他翻進文家大院,柴刀剁下文閻王的腦袋,卻撞見韓金兒和護院蓋虎鑽草垛,刀光一閃,兩顆人頭落地,雪濺在草垛上,像開了滿地的野山茶。
官差圍村那晚,李自成的侄兒李過牽來兩頭騾子。三更天,俺們踩著凍硬的土路逃出米脂縣。他回頭望著黑漆漆的村子,嗓子啞得像破鑼:“從今往後,老子叫李自成!”
後來,這手上沾了三條人命的漢子帶著俺投了軍,原以為當兵能吃口飽飯,結果陝西大旱,蝗蟲過境,連樹皮都啃光了。官府不光不減稅,還加征“繳餉”和“練餉”,說是打流寇,流寇他娘的就是惡急眼的百姓。
軍營裡更黑,參將王國扣了俺們三個月餉銀,飯菜餿的像泔水,可總兵小妾的鬢角天天彆著金簪子,夠三百兄弟喝半年稀粥!
李自成一腳踹翻餿粥鍋,火光印得他臉像閻王:“刀不砍狗官留著生鏽嗎?反他娘的!”
三百邊軍摸黑宰了王國,縣令的腦袋掛上旗杆當燈籠。當夜李自成就帶俺們投了王左掛的農民軍,後來王左掛這慫包被明廷招安,李自成一腳踹翻香案:“降你祖宗,老子寧啃觀音土!”
俺們轉投張存孟,混成個小隊長,可張存孟也是個軟骨頭,開春就扯白旗投降。李自成帶著殘兵東渡黃河,在山西投奔闖王高迎祥,混了個闖將名號。
那年月,曹文詔的關寧鐵騎像剃頭刀刮過山西,俺們被攆的屁滾尿流,逃到河南滎陽城隍廟,前有曹文詔,後有左良玉。俺們這群泥腿子被逼到了鬼門關口,十三路反王擠在供桌前吵翻天!
高迎祥要分兵,張獻忠嚷著散夥,李自成抄起茶碗砸個粉碎:“放屁,分開就是送死。”,他扯過地圖劃線“老子打鳳陽,刨他朱洪武的祖墳!”
二月十五破城時,城門燒得通紅,濃煙嗆的人直咳。李自成掄刀嘶吼:“撞門!刨了朱洪武的祖墳!”
衝車“哐哐”猛撞,城牆“簌簌掉渣”。守將朱國相披著官袍罵街:“反賊,老子扒你們皮!”
話沒喊完,一支火箭撲“噗嗤”紮進他脖子,三百支箭緊跟著潑上去,這狗官被亂箭穿喉。硬生生被釘在鳳陽匾額下,血順著金字滴成溜兒,兩腿蹬得像抽筋的蛤蟆。
兄弟們嗷嗷叫著衝進黃覺寺,供桌上擺著朱元璋要飯的破蒲團,線頭都禿嚕了。李自成一腳踹翻香案,火把往蒲團上一懟,轟的躥起三尺火苗,火星子劈裡啪啦蹦上房梁,整座廟燒的比過年炮仗還熱鬨。
張獻忠的嘍囉蹲牆根兒陰陽怪氣:“燒得好,朱重八的窮酸味兒熏老子十年了。”
李自成扭頭瞪眼:“滾蛋,你搶太監的騷操作更醃臢!”
這一把火,把老朱家的龍脈燒成了灰渣渣。
崇禎十二年開春,探子子報張獻忠又反了。李自成把信撕碎塞嘴裡嚼,狗日的降了又反,把咱當猴兒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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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掄斧頭砍斷樹樁:“出山,河南糧倉開著門兒呢!”
四千殘兵向蝗蟲撲向河南,沿途饑民舉著糞叉加入。過南陽時,有老漢跪地哭嚎:“闖王啊,閨女被福王糟蹋了,求您報仇!”
李自成把老漢扶上驢車,跟著老子帶你吃福祿宴。
正月二十破洛陽,福王府的金磚硌腳。朱常洵三百斤肥肉被扒光扔進大鍋,李自成撒了把辣椒麵兒,王爺的油夠弟兄們抹嘴了。親兵把福王世子剁成餡,包了頓龍肉餃子。
那夜,俺蹲在王府井邊啃骨頭。聽見李岩勸諫:“大王得收世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