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天色比起剛被救上來睜開眼睛看見的差多了。
陽光又毒又烈,刺的渾身都不自在。
王家村的牛還非常不聽話,任憑阮朔怎麼驅趕都不願意朝村口挪動一下。
看出了阮朔這時候內心矛盾,張起靈靠近,取走了阮朔手裡的鞭子。
阮朔假裝不在意,歎了一聲,乖乖坐在後方木板上。
這時候的阮朔對張起靈來說,思想和行為都太過稚嫩。
仿佛因天授而失去的所有記憶和經曆都讓阮朔成為了一個內心矛盾又敏感的孩子。
他知道善惡、能辨人心。
麵對純粹的惡意,他會毫不猶豫的反殺。
可一旦眼前出現善惡皆存的個體,就會讓他在行事上犯難。
仿佛……他並非從始至終都將自己的心放在黑暗,而是在渴望著誰能帶他去往光明。
察覺到自己太過在乎阮朔,張起靈也有些意外。
……也許是自己一直在阮朔身邊,不知不覺中被這個族人影響了。
又或許是血蠱牽魂的緣故,自己對這個少年多投入了幾分關注……
張起靈回頭看了一眼。
阮朔已經無聊的躺下,雙腿懸空,不斷晃悠著,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兩條蛇,一黑一白。
而阮朔正舉著手臂,拿蛇練習打結……
耳畔好像傳來一聲輕笑,太短、太輕。
阮朔放下已經被自己‘綁’在了一塊的黑白蛇結,疑惑仰頭、左右探看。
張起靈還在位子上趕車,道路兩邊並沒有人經過。
剛剛是誰笑了?
離開王家村的路隻有兩條,一條在村長家附近,一條在村子右後方。
為了避開已經打的不可開交的村民,張起靈將牛車往村子右後方驅趕。
這條路也是當初兩人被帶進王家村的路。
張起靈熟練的趕車技術讓阮朔沒再覺得牛車是一個顛簸到讓身子發麻的交通工具。
“族長、族長,我們被水衝到了這裡,黑爺會不會也在附近?”
“他在另一條水道,方向不同。”
“哦。”阮朔將手中兩條不敢掙紮的泯生蛇蠱放在胸口,雙臂垂下。
被對方纏住身體,幾乎無法動彈的兩條蛇隻能無奈的趴在阮朔胸口,吐了吐蛇信。
“我們要回四阿公身邊是嗎?”
“之後你會和我一起去巫水苗寨?”
“大祭司是不是沒死?”
“你會覺得……我很過分嗎?”
阮朔仗著自己看不見張起靈的表情,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有時張起靈會輕輕“嗯”一聲,算作回應,大多數時候都和往常一樣保持著沉默。
阮朔卻格外開心。
自己明明當著張起靈的麵攪和了一個村子,可張起靈卻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甚至還願意帶著自己跑路。
這無異於是一個美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