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血蠱的存在,張起靈此刻能深刻感受到阮朔正處於惡念得以釋放的極致快樂中。
沒有任何枷鎖套住的惡鬼在人間大肆殺戮著,沉淪於獵物的血液和恐懼。
自己若是再不出現,成為阮朔清醒的鎖,很可能會讓阮朔迷戀上這種殘殺。
那樣的話,阮朔很難再回到人間。
等張起靈趕到,就見到阮朔正蹲在一個仰躺在雪地上的男人身邊。
修長漂亮的手指捏著一個用五根掌骨製作的風鈴,風鈴的繩子好像是血管或者神經一類的東西。
指腹撚著,輕輕搓動,五個掌骨便順著力道開始旋轉,像花一樣打開。
躺在雪地裡的男人右眼被生生摁入了一顆變了形的子彈,左眼視線渙散,木訥的盯著自己麵前旋轉的掌骨風鈴,已經做不出什麼反饋。
他的身體是空的,腹腔被打開,右掌碎裂,身下全是血,白色的雪層都被血液融化了許多。
大片大片的鮮紅並沒有沾染阮朔一星半點,他就像是雪地裡,被鮮紅和死亡襯托的純惡之花。
在阮朔的身後還有四具死狀同樣詭異淒慘的屍體。
看來,阮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處理掉了這五個人,完全沒有手軟,甚至十分享受。
隻可惜阮朔手中的掌骨風鈴並沒有發出清脆的骨頭碰響。
濕濕的、悶悶的,有種被凍硬了的饅頭正在互相撞擊的感覺。
阮朔很失望。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比較有趣的部位,組成了這麼個小而精巧的風鈴,結果不能響。
“不行啊,冰天雪地的,連讓骨頭變乾都做不到。白費了我一番苦心。”
說著,阮朔鬆開手指。
掌骨風鈴就這麼掉在了艾伯特的臉上,像極了人類的五指,覆蓋了一部分艾伯特的麵龐,也遮住了艾伯特左眼唯一的亮光。
風雪稍弱了些,阮朔站起身,將散至鬢邊的長發勾回耳後,笑著對張起靈跑去,非常激動的抱住張起靈。
“本來答應好送你的禮物,可是我做的不完美,下次再送好不好?”
張起靈本想說點讓阮朔彆虐殺的話,可下一刻,阮朔竟直接拉著張起靈的手就開始往回跑。
這樣深厚的雪層,跑起來非常麻煩。
若是常人,必須要將一隻腳抬起,完全拔出,踩下,站穩身體,才能去換另一隻腳,以此循環往複,才能在這樣厚的雪層中行走。
但阮朔跑的就像是在陸地上一樣,步伐又輕又快,完全沒有被雪層影響。
他完全不會害怕自己腳下的雪層其實是被掩埋住的冰裂或者深坑、樹枝,肆意且飛快的奔跑著。
張起靈意識到了風雪肆意吹拂間,很快就察覺到自己身後的雪山頂上正在發生什麼變化。
是雪崩。
雪崩的衝擊力非常大,若是在爬雪山的過程中不幸遇上,要麼找一塊很大的巨石做掩體躲著,要麼就是跑。
一刻也不能停的跑,不然厚厚的雪層從山頂一路俯衝,必將所有人都掩埋其中,積雪的力量會迅速奪走人的體溫,並將旅人困在雪裡,讓他們動彈不得。
“我很喜歡這樣!全世界都在追我們!但它們永遠都追不上!”
阮朔放聲大喊,讓風雪帶走了自己的歡呼。
張起靈被握住手腕,緊緊跟著。
他們幾乎踏著雪浪的頂端飛奔。
也不知是血蠱的聯係讓他能感受到阮朔心底對這種幾乎可以被稱之為病態的自由的向往,還是他心底本身就保有極小部分真我還在向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