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很出名的詞叫做“愛屋及烏”。
以前,外婆心疼溫相思,所以對她有可能的未來伴侶周司珩也優待幾分。
就跟某些對女婿特彆好的丈母娘一樣,無非是盼著對方能對自家的女兒好一些。
外婆手巧,家裡還有老式縫紉機,溫相思的很多衣服都是她親手給做的,現在她的衣櫥裡都還有外婆作品。
周司珩兄妹沾溫相思的光,也從外婆這裡撈到過兩件毛衣和許多小物件。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許久不來鄉下,周司珩多少有些不適應寒冷樸素的環境。
他來得匆忙,也不清楚鄉下具體有多冷,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西服,連大衣都忘了帶。
此刻,周司珩被凍得不輕,他繃著臉,腳下踩著鋥亮的皮鞋,戰戰兢兢地走在鄉間小道上,生怕在外婆麵前摔個大馬趴,那可丟人丟大發了。
外婆腳步輕便,埋頭往家的方向走,周司珩還有空操閒心,嘴裡不住喊著,
“……外婆,您慢些,彆摔著。”
外婆並不感激他的好心,覺得周家這小子有點兒多事兒。
她在村子裡過了一輩子,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家裡去,該小心的人可不是她。
外婆不想搭理周司珩,對他的那點子愛屋及烏的心情早在他跟沈宛的事情傳到耳裡的時候就消失了。
老人家愛憎分明,且恨比愛更長久,她現在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喜周家小子。
外婆之所以沒拿著大掃帚掄他出去,完全是因為大掃帚不在手邊。
不然,周司珩的待遇不會比顧霆鈞好到哪裡去,誰欺負她家渺渺,誰就是欠抽的貨!
溫相思有什麼事情一般都會告訴外婆,周司珩前段時間接沈宛回來的事情外婆知道,年年親近那個女人的事情外婆更是心知肚明。
想到自己曾經竟然想把渺渺交到這樣的男人手上,外婆心裡老後悔了。
她更後悔的是,當時一時心軟動搖,讓渺渺在彆人家裡長大。
十幾年前,外婆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就沒能熬過來。
那時候,溫相思的外公剛走沒有幾年,家裡的存款也不多,兩位舅舅都是普通人,拿不出巨額醫藥費,無奈之下隻能求助雲城的周老爺子。
本來外婆出院後是想讓溫相思回家住的,可她身體依舊虛弱,不忍心讓才十多歲的娃娃來照顧她。
當時周老爺子言辭懇切,想給兩個孩子定下婚約,還一再保證他們周家一定會好好對她家渺渺。
外婆想著自己身體不爭氣,照顧不好渺渺,還要拖累她來照顧自己。
村裡教育也比不上大城市,這裡還有不懂事的小孩當著渺渺的麵說她沒爸沒媽,一番考慮下,外婆這才鬆口,讓溫相思跟著周老爺子回了周家。
後來,溫相思跟周家兄妹相處得不錯,在周家一直住了下去,隻等著未來的某一天跟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誰知道事情發展超脫預期,彆說成不了一家人,再這麼下去,都該成仇人了。
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外婆寧願帶著溫相思吃糠咽菜,也不願她跟周家一堆破事兒扯上關係。
至於那什麼狗屁婚約也不該答應的,這年頭都興自由戀愛,她跟周老哥兩個老家夥跟不上時代潮流,白白耽誤了兩個年輕人這些年。
回去的路上,外婆想了很多。
一開始,她想著喊上幾個村子裡的幾個小夥子,把周家小子蒙頭揍上一頓,好歹出出氣。
冬天的冷風一吹,外婆又想明白了,打人是犯法的,犯法的事兒可不能乾,彆到時候拖累了村子裡的小年輕。
外婆聽溫相思說過,好像說是過了七十歲就不用蹲監獄了,她已經過了,要不是打不過身邊這個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她真想自己套麻袋揍他一頓。
不過認真計較起來也沒什麼必要,外婆早就看開了,也許兩個年輕人就是沒緣分,被兩家長輩硬湊到一起也撈不著好,不如就這麼分開。
他們如今都有了各自的歸宿,往後不再互相打擾也就是了。
外婆家跟辦喜事的人家距離不算太遠,走了三五分鐘,三人就來到了外婆家的大門口。
外婆本來不打算讓這兩個人進門兒的,他們家廟小,容不下周家這尊大佛。
奈何周司珩身體狀況不好,他這幾天心力交瘁,又受不了鄉下寒冷的空氣,一會兒的功夫麵色凍得慘白,看得外婆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外婆打開大門,回頭招呼了一聲,
“行了,進來吧,好歹喝杯熱茶再走。”
聽到外婆邀請自己進家門,周司珩大喜,眉眼間帶上明顯的笑意。
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帶著周司湉,陪著溫相思回鄉下看外婆。
最初,他還沒有拿到駕照,每次隻能讓家裡的司機送他們三個一起過來,再送他跟周司湉回去。
江虹那時候還是周家的夫人,她對溫相思無感,知道她不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女後,既不喜歡她,也談不上多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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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時間她對溫相思都淡淡的,隻關注自己的兩個兒女。
江虹不喜歡周司珩和周司湉跟鄉下老太婆扯上關係,心裡也嫌棄鄉下臟亂差的環境,不願周司珩和周司湉在鄉下住。
兄妹倆出身富貴,打心底裡也不喜歡農村的房子。
溫相思以前的家也實在普通簡陋,用的還是農村的旱廁,住起來很不方便。
周家兄妹陪溫相思回家的次數不算多,來了也隻是吃頓飯就走,隻有偶爾天氣格外不好的時候才在家裡住一晚。
距離周司珩上一次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外婆家從大瓦房變成小二層,周司珩過來的時候都差點兒以為自己走錯了。
他實在太久沒過來看望外婆了。
就算之前因為年年的事情跟溫相思生氣,他也不該這麼久不問候外婆。
老人家對他冷淡他可以理解,這不還讓他進門嘛,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如果是年少的周司珩過來,就算他空著手,高低也是四菜一湯的水準,回去的時候外婆還要給他帶上一包自己做的各種醃菜炸貨。
二十七歲的周司珩沒這個待遇了,能給他一杯熱水喝都是外婆發善心。
陌生的客廳,陌生的布置,要不是牆上還掛著不少張溫相思的照片,周司珩都要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地方。
王海洋挺有眼力見兒,知道自己老板跟老人家肯定有話說,忙找了個借口出去了,打算先去超市給老人家買些營養品回來。
不管怎麼說,大過年的,空著手上門多少有些沒禮貌。
一杯熱水下肚,周司珩緩過來不少,氣色也好看了些。
他有些緊張。
幾年曆練下來,周司珩早就在雲城商界進退有度,遊刃有餘,他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