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帶不走。”
當這五個字從烏鴉那兩片冰冷的薄唇中吐出來的時候,整個林子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黑白無常當了那麼久遠的鬼差,自以為什麽樣的大場麵沒見過?
頑抗的厲鬼,叫囂的凶魂,甚至是一些道行高深、想為親人強行續命的瘋魔道士。
他們都見過。
可他們從未見過像眼前這般狂妄的,也從未見過像眼前這般理所當然的。
他不是在叫囂,也不是在威脅。
他是在陳述。
陳述一個由他來定下的新的“規矩”。
“好……好……好!”
黑無常被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態度氣得連說了三個“好”字。
他那張被霧氣籠罩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猙獰的怒容。
“我倒要看看,你這黃口小兒到底有何等通天的本事,敢口出如此狂言!”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勾魂索猛地一抖!
那條黑得發亮的鎖鏈像一條活過來的毒蛇,瞬間暴漲了數倍,帶著淒厲的、仿佛能撕裂人靈魂的破空之聲,朝著烏鴉的門麵狠狠地抽了過來!
這一擊,他用上了全力。
鎖鏈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抽打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波紋。
然而,麵對這足以將尋常精怪一擊打得魂飛魄散的全力一擊,烏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後,伸出兩根修長的、蒼白的手指。
食指與中指。
就那麽輕描淡寫地往前一夾。
“叮——!”
一聲清脆得如同金玉相擊的脆響。
那條氣勢洶洶的、足以開碑裂石的勾魂索,就這麽被他用兩根手指輕輕鬆鬆地夾住了。
鎖鏈上那股足以撕裂靈魂的陰寒之力,在觸碰到他指尖的瞬間,就如同春雪遇上了驕陽,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黑無常保持著揮出鎖鏈的姿勢,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那張猙獰的臉上,充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驚與駭然。
他……他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用肉身接住自己的勾魂索?!
而且……還是用兩根手指?!
這……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就這點本事?”
烏鴉終於抬起了眼。
他那隻純黑色的右眼裡,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失望與輕蔑。
“也配在我麵前叫囂?”
他夾著鎖鏈的兩根手指微微一錯。
“哢嚓——!”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那條由陰司地府千年寒鐵混合了無數鬼魂的怨氣打造而成的、堅不可摧的勾魂索,竟然就這麽被他用兩根手指硬生生地給折斷了!
“噗——!”
本命法器被毀,黑無常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了一口黑色的陰氣,整個身體都變得虛幻了幾分。
他踉踉蹌蹌地連連後退,看著烏鴉手裡那半截已經失去了所有光澤的斷裂鎖鏈,
那雙被霧氣籠罩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老白!點子紮手!快走!”
他嘶吼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要化作一道青煙遁入虛空。
旁邊的白無常其實早就已經萌生了退意。
在烏鴉接住勾魂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是踢到鐵板了。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鐵板。
是那種能把他們連人帶魂一起給碾成渣的金剛鑽!
聽到黑無常的示警,他二話不說,手中的哭喪棒往地上一頓,口中念念有詞,腳下已經浮現出了一個通往陰司的模糊的陣法輪廓。
“想走?”
烏鴉看著兩個準備逃跑的鬼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殘忍的弧度。
“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他鬆開手指,任由那半截斷裂的鎖鏈掉落在地。
然後,他動了。
他的身體化為了一道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淡淡的黑色殘影。
一步就跨越了十幾米的距離。
後發而先至,瞬間就出現在了那個正準備遁入虛空的白無常麵前。
“你……”
白無常的瞳孔猛地一縮,剛想做出反應,一隻蒼白的、冰涼的、五指修長的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扼住了他那由陰氣構成的虛幻的脖子。
是烏鴉的右手。
隨著時間推移,他右手的力量也快是慢慢恢複了。
那隻代表著“毀滅”的右手。
“你……你想乾什麽?!”
白無常感覺自己全身的陰氣都被那隻手給死死地禁錮住了,連動都動彈不得,隻能色厲內荏地尖叫道,
“我警告你!我們是陰司的!你敢殺我們,就是與整個地府為敵!到時候天上地下都再無你容身之處!”
“地府?”
烏鴉歪了歪頭,那雙異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純粹的好奇。
仿佛是在問,那是個什麽地方?
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