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安靜得,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烏鴉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隻狗妖臨死前,送出的那道充滿了怨毒的意念,還在他腦子裡回響。
“……她就在……就在那邊的小溪邊……”
“……你去給她……收屍吧……”
收屍?
烏鴉的嘴角,勾起一抹,比林子裡的陰影,還要冰冷的弧度。
真是,可笑。
一隻卑賤的蟲子,臨死前,不想著如何求饒,竟然,還妄圖用這種低劣的、不值一提的語言,來動搖他?
它以為,他是誰?
他會去在乎一個,素不相識的、愚蠢的人類丫頭的死活?
會因為,她那點可笑的、自以為是的“善意”,就對她產生什麼,多餘的情緒?
彆開玩笑了。
在他眼裡,那個叫蘇小冉的丫頭,和剛才那隻被他分解成塵埃的狗妖,沒有任何區彆。
都是,無趣的、聒噪的、活該消失的,低等生物。
他之所以,會朝那個方向看一眼,不過是,想確認一下,那隻蟲子和愚蠢的人類,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對。
僅此而已。
他這麼想著,理所當然地,轉過身,準備繼續走自己的路。
去找一個,更安靜,更乾淨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自己這副麻煩的身體。
然而。
他的腳,在抬起,又落下的瞬間,卻鬼使神差地,調轉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角度。
一個,正好,朝著那條小溪的方向的,角度。
烏鴉的身體,微微一僵。
他很快,就為自己這個,不受控製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他隻是,想看看,那隻蟲子,把這片林子,弄得有多臟。
畢竟,他現在,還要在這個林子裡研究一下自己的情況,也算自己的地盤了。
自己的地盤,被弄得亂七八糟的,總歸是件讓人不怎麼愉快的事情。
對。
就是這樣。
他一邊,在心裡,用這種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理由,說服著自己。
一邊,邁開了,那雙修長的腿,一步,一步,朝著,溪邊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很慢,很穩。
每一步,都像是,經過了精密的計算,不帶一絲一毫的,多餘的情緒。
仿佛,他真的隻是,一個領主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而不是,一個,彆扭的、口是心非的家夥,在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做一件,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
溪水潺潺的聲音,越來越近。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烏鴉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不喜歡,這種味道。
這種,屬於弱者的、廉價的、混雜著痛苦與不甘的,味道。
他繞過一叢,半人高的灌木。
然後,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副被他稱之為“無聊的風景”的畫麵。
蘇小冉,就倒在離溪水,不到三步遠的地方。
她的身下,彙聚了一灘,已經開始變得暗沉的,血泊。
溪水,衝刷著血泊的邊緣,將那一抹刺眼的紅色,衝淡,稀釋,然後帶向未知的遠方。
她的那把,斷了半截的桃木劍,就掉在,離她不遠的手邊。
她的身上,布滿了被妖物利爪撕開的,猙獰的傷口。
最致命的一處,在她的胸口。
那裡,被硬生生地,掏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甚至能隱約看到,裡麵已經停止了跳動的破碎的心臟。
她的眼睛,還睜著。
那雙,曾經明亮得,像山泉一樣乾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