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明月從那幽深的地底重新回到黃鶯鶯的房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折騰了一整夜,她身上雖然沾染了不少塵土,眉宇間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雙清亮的眸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深邃而寧靜。
房間裡,依舊點著昏黃的油燈。
黃百萬和黃明遠父子倆,以及黃夫人,都焦灼不安地守在門外,一夜未眠。
他們隱約聽到了地底傳來的幾聲沉悶巨響,以及蘇明月之前那聲清叱,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卻一無所知,隻能在無儘的擔憂中苦苦等待。
“吱呀——”
房門被輕輕推開。
黃家人猛地抬起頭,當看到蘇明月從裡麵走出來時,黃百萬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聲音都帶著顫抖:“蘇……蘇道長!您……您沒事吧?鶯鶯她……鶯鶯她怎麼樣了?”
黃夫人更是緊張得捂住了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蘇明月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寫滿了焦慮和期盼的臉,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平靜:“黃老爺,黃夫人,幸不辱命。令愛……已經沒事了。”
“真……真的嗎?!”黃夫人聞言,喜極而泣,差點癱軟在地,幸好被黃明遠及時扶住。
黃百萬也是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作揖:“多謝蘇道長!多謝蘇道長救命之恩!黃某……黃某永世不忘!”
蘇明月側身避開了他的大禮,說道:“進去看看吧。”
黃家人連忙擁進了房間。
隻見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麵色蒼白的黃鶯鶯,此刻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
雖然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虛弱,但那雙眼睛卻恢複了往日的靈動與清澈,不再是之前那種被邪祟侵擾時的渾濁與恐懼。
她看到父母和兄長進來,虛弱地笑了笑,聲音細若蚊蚋:“爹……娘……哥哥……”
“鶯鶯!我的鶯鶯!你終於醒了!”黃夫人撲到床邊,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泣不成聲。
黃百萬和黃明遠也是激動不已,圍在床邊,噓寒問暖。
一家人,在經曆了這麼多天的擔驚受怕和絕望之後,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團聚和喜悅。
蘇明月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或許,這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介入這些凡塵俗事的原因之一吧。
能夠親手拂去籠罩在人們心頭的陰霾,能夠讓破碎的家庭重獲歡笑,這種感覺,讓她那顆早已因為無儘歲月而變得有些麻木的心,也能感受到一絲絲的暖意。
等黃家人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蘇明月才開口說道:“黃老爺,令愛體內的邪祟已除,但她身體虧損過甚,還需好生調養一段時日,方能徹底康複。我這裡有幾張安神符,你讓她貼身佩戴,可保她日後百邪不侵。”
說著,她從懷裡取出幾張早已畫好的黃色符紙,遞給了黃百萬。
“多謝蘇道長!多謝蘇道長!”黃百萬接過符紙,如同接過了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收好。
他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問道:“蘇道長,那……那害了我家鶯鶯的邪祟,到底是何物?為何……為何會纏上小女?”
蘇明月沉吟片刻,並沒有將阿木和那段唐朝的記憶和盤托出。那些過往太過沉重,也太過匪夷所思,說出來隻會給黃家人徒增煩惱。
她隻是簡單地說道:“那是一股盤踞在貴府地底多年的陰煞之氣,機緣巧合之下,凝聚成了邪祟。令愛八字較弱,又無意間觸動了那股煞氣,才會引來這場無妄之災。”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黃老爺請放心,那地底的邪祟之源,以及那口通往地底的廢棄枯井,我已經將其徹底封印。日後,隻要不去驚擾那處封印,便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黃百萬聽得心驚肉跳,連忙道:“是是是!蘇道長放心!我明日……不!今日就派人將那口枯井徹底填平!永絕後患!”
蘇明月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不過,填井之時,切記不可破壞我留下的封印。隻需用乾淨的土石將其填實便可。”
交代完這些,蘇明月便準備告辭。
黃百萬哪裡肯依,連忙從懷裡取出一遝厚厚的大洋票,雙手奉上:“蘇道長,這是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道長務必收下!若非道長出手相救,我黃家……我黃家恐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那遝大洋票,少說也有一千圓,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家幾輩子衣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