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病危求醫”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津門。
一時間,杜府門前車水馬龍,各路“名醫”紛至遝來,都想在這位“大善人”麵前露一手,若是能僥幸治好杜老爺的“舊疾”,那可真是名利雙收,一步登天了。
蘇明月剛出巡捕房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這個杜老爺,演戲倒是演得挺全套。
不過,她也樂得配合。
活了這麼久,她早就成了人精中的人精,又怎麼會看不出對方這點小九九?
她本來就打算親自去杜府查探一番,看看那個囚禁顧明軒的密室,以及那股若有若無的妖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杜老爺主動遞來了“梯子”,那她就順著爬上去,看看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於是,在杜府的仆從“千辛萬苦”地打聽到“蘇神醫”的落腳之處,並帶著重金和“誠意”前來“邀請”之時,蘇明月並沒有過多推辭,便欣然應允了。
她倒要看看,這位在津門地麵上呼風喚雨的杜老爺,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杜府,果然是氣派非凡。
雕梁畫棟,飛簷鬥拱,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處處都透著一股富貴人家的奢華與考究。
蘇明月在杜府仆從的引領下,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了一處專門用來會客的花廳。
此刻,花廳之內,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穿著長袍馬褂、留著山羊胡子、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中醫。
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不時地發出一兩聲故作高深的咳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藥草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酸腐氣。
顯然,這些都是被杜老爺“重金求醫”的告示吸引來的各路“名醫”。
當蘇明月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穿著樸素青布長衫的年輕女子,在仆從的引領下走進花廳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原本還在低聲交談的老中醫們,也都停下了話頭,眼神中充滿了驚疑、審視,以及……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這……這位是?”一個看起來資格最老、胡子也最長的老中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眯著眼睛打量著蘇明月,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回稟各位大夫,”引路的仆從連忙躬身說道,“這位便是在下奉我家老爺之命,特意請來的‘蘇神醫’。”
“蘇神醫?”那老中醫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的輕蔑之色也更加濃重,“如此年輕……也敢自稱‘神醫’?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其他老中醫們,也都紛紛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行醫之道,靠的是經驗積累,豈是黃口小兒能輕易通曉的?”
“我看啊,這姑娘八成是聽說了杜老爺重金求醫,想來碰碰運氣,沽名釣譽罷了!”
“唉,這年紀輕輕的,不好好在家學點針織女紅,跑出來拋頭露麵,成何體統?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各種夾槍帶棒、倚老賣老的議論聲,毫不避諱地傳入了蘇明月的耳中。
他們顯然是將蘇明月當成了那種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蘇明月聽著這些酸腐刻薄的言論,臉上卻沒有絲毫動怒之色。
她隻是淡淡一笑,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這些自詡為“名醫”的老頭子們。
她活了這麼多年,這種因為年齡和性彆而產生的偏見和質疑,她經曆得太多了,早已習以為常。
跟這些坐井觀天、固步自封的老家夥們爭辯,純粹是浪費口舌。
她向來喜歡用事實說話。
就在這時,那個之前對蘇明月出言不遜的老中醫,又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幾分教訓的意味:“小姑娘,老夫勸你一句,行醫救人,乃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容不得半點虛假和僥幸。
你年紀輕輕,還是回去再多讀幾年醫書,多積累些經驗,再出來懸壺濟世吧。莫要為了些許虛名,耽誤了病人的病情,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他說得義正辭嚴,仿佛自己是什麼杏林泰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