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密室之內,隻有幾盞昏暗的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著,將牆壁上那些斑駁的血跡和詭異的符文,映照得如同鬼魅一般。
“吱呀——”
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杜老爺帶著那個黑袍人,以及幾個手持利刃的精壯家丁,麵色陰沉地走了進來。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鎖定在密室中央那個盤膝而坐的年輕男子身上。
在外麵搜尋了半天,卻連那個該死的女娃的影子都沒找到,這讓他心中的怒火和……那股對生機的渴求,都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他現在,急需一個發泄的對象,一個……能讓他暫時擺脫痛苦的“補品”。
而眼前這個被他視為“完美獵物”的顧明軒,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顧明軒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走進來的杜老爺一行人,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而……還露出了一絲帶著幾分嘲弄的笑容。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然後好整以暇地說道:
“喲,杜大善人,您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把本將軍請到這麼個‘彆致’的地方來,也不給杯茶水喝,這可不是您的待客之道啊。”
他的語氣,輕鬆得就像是在跟老朋友開玩笑,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自覺。
杜老爺看著顧明軒這副處之泰然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幾分警惕。
這個年輕人,確實不簡單。
尋常人被關在這種地方,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他倒好,還有閒心在這裡跟自己開玩笑。
“嗬嗬……顧將軍果然是人中之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杜老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卻如同刀子一般,在顧明軒身上來回刮著,“不愧是能憑一己之力,擊退數倍於己的日本敵人的大英雄!這份膽識,老夫佩服!”
他這話,看似是在誇讚,實則充滿了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過獎了。”顧明軒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都是些虛名罷了。倒是杜老爺您,白天是受人敬仰的大善人,晚上卻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裡,行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這雙麵人生,演得可還辛苦?”
他這話,直接撕破了杜老爺最後的偽裝。
杜老爺聞言,臉上的假笑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陰鷙。
“看來,顧將軍是什麼都知道了?”他聲音沙啞地說道。
“不敢說全知道,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顧明軒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雙手環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津門地麵上最近發生的那些‘吸乾生機’的命案,應該……都是杜大善人您的傑作吧?”
他其實並不確定,但他必須這麼說。
他要詐出這個老狐狸的真話,要為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也為“顧將軍”這個身份,討一個公道。
杜老爺看著顧明軒那副篤定的模樣,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顧明軒!好一個津門戰神!”
他的笑聲在密室中回蕩,充滿了瘋狂和……一絲解脫般的快意,“沒錯!那些人,都是老夫殺的!他們的生機,也都成了老夫的‘補品’!那又如何?!”
他知道,事到如今,再偽裝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反正,眼前這個顧明軒,今晚也注定要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讓他死個明白,又有何妨?
“既然杜老爺這麼坦誠,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顧明軒的眼神,在聽到杜老爺親口承認的瞬間,變得異常冰冷
“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你一個富甲一方、受人敬仰的大善人,為什麼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去殘害那些無辜的百姓?”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也是……他的記憶中,那份屬於軍人的責任感,在驅使著他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