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福安路這條老弄堂,徹底陷入了沉睡。除了幾聲野貓的叫春,再也聽不到彆的聲音。
“朝暮齋”裡,還亮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陸離正死皮賴臉地賴在店裡,借口“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實際上是想蹭一頓蘇明月親手煮的宵夜。
蘇明月沒理他,她正坐在桌前,用一塊軟布,仔細地擦拭著那塊從拍賣會上得來的“天外石”。
石頭在她手裡,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溫潤的光澤,仿佛正在被她的氣息所喚醒。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然而,就在下一秒。
蘇明月擦拭的動作,和陸離那準備再說幾句俏皮話的笑容,同時,凝固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了一眼。
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來自四麵八方的嗡鳴聲,在空氣中響起。
緊接著,整個“朝暮齋”,連同外麵的一小段弄堂,都被一層肉眼看不見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波般的光幕,徹底籠罩了起來!
窗外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弄堂裡那棵老槐樹的影子,在光幕中被拉長、變形,像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
遠處傳來的更夫打更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他們,被拉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結界?”陸離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一步就閃到了蘇明月身前,將她護在身後,全身的妖力,瞬間提到了頂點。
“反應不慢。”
一個溫和的、卻又充滿了得意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了進來。
兩人抬頭看去,隻見馬丁神父,正帶著約翰和彼得,緩緩地從扭曲的光影中,走了出來。
他臉上不再有那種悲天憫人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大局已定的自信。
“蘇小姐,陸先生,晚上好。”他微微鞠了一躬,姿態優雅,卻充滿了勝利者的傲慢,“歡迎來到主的‘神國’。在這裡,你們插翅難飛。”
“哪來的蝦兵蟹將?”陸離看著他身後那兩個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手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就憑你們,也敢在我麵前叫囂?”
“嗬嗬,陸先生,不要心急。”馬丁神父臉色有點不好看,他笑了笑,“今晚的主角,可不是我們。”
他話音剛落。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了“朝暮齋”的屋頂上。
是那個黑袍人,“烏鴉”!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店裡被困住的兩人,那沙啞的、充滿了惡意的笑聲,再次響起。
“我說過,你們會後悔的。”
陸離看著屋頂上的烏鴉,又看了看門口的馬丁,心裡瞬間就明白了。
“好算計。”陸離冷冷地說道。
“對付你們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自然要多用點心思。”烏鴉沙啞地笑著。
陸離不再廢話。
他深吸一口氣,身上的青色妖光,猛地暴漲!
他要試試,這個所謂的“結界”,到底有多結實!
“給我破!”
他怒吼一聲,一拳狠狠地朝著麵前那層無形的結界壁障,砸了過去!
然而,那狂暴的青色妖力,在接觸到結界光幕的瞬間,卻像是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就被那層看起來薄如蟬翼的光幕,徹底地、無聲無息地,吞噬了。
陸離的瞳孔,猛地一縮。
“彆白費力氣了,臭狐狸。”屋頂上的烏鴉,發出了嘲諷的笑聲,“這個‘結界’,是由我主親手賜下的‘聖釘’和‘聖圖’構建而成。
它隔絕的,是空間。在這裡麵,你們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包括你們賴以為生的天地靈氣,都已經被徹底切斷了。”
“在這裡,你們就是兩隻被關在瓶子裡的蟲子。”
陸離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現在,你們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烏鴉張開雙臂,像一個在宣判死刑的君王。
蘇明月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屋頂上的烏鴉,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的驚慌,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她緩緩地,將手裡的紫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