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昆侖的路上,有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鎮子,叫“望山鎮”。
鎮子不大,但因為是南來北往的商隊必經之地,倒也還算熱鬨。
隻是這幾天,整個鎮子的氣氛,都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鎮東頭的張員外家,更是愁雲慘淡,大白天都透著一股子陰森氣。
“啊——!有鬼啊!救命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午後的寧靜。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張員外家那扇朱紅色的大門,被人從裡麵狠狠地撞開了。
一個穿著八卦道袍、留著山羊胡的老道士,連滾帶爬地從門裡飛了出來,像個破麻袋一樣,重重地摔在了外麵的石板路上。
他手裡的桃木劍,斷成了兩截。胸口的八卦鏡,也碎了一地。
“鬼!惡鬼!那不是鬼,是索命的羅刹!”老道士嚇得臉色慘白,嘴唇發紫,他甚至都顧不上撿自己吃飯的家夥,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就朝著鎮子外麵,連滾帶爬地跑了。
那樣子,活像是見了閻王爺。
大門口,幾個家丁也是嚇得麵無人色,哆哆嗦嗦地,趕緊把那兩扇被撞得搖搖欲墜的大門,又給關上了。
街對麵的茶館裡,一群閒著沒事的鎮民,正嗑著瓜子,看得是津津有味。
“嘖嘖,又一個。”
一個茶客搖了搖頭,“這都第幾個了?我數數,前天是龍虎山的道士,昨天是金山寺的和尚,今天是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道士。沒一個,能在張員外家待過一炷香的。”
“可不是嘛!”
旁邊一個賣布的商人,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一絲同情,“聽說,張員外家那個寶貝獨女,被不乾淨的東西給纏上了!整個人都快脫相了,天天晚上在屋裡又哭又叫,說有東西要抓她走。”
“造孽啊!這張員外,平日裡樂善好施的,就這麼一個女兒,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怎麼就招惹上這種事了?”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張員外已經放出話了,誰要是能救了他家小姐,賞金,一百塊大洋!不,聽說昨天又加了,現在是兩百塊了!”
“兩百塊?!”
眾人一陣驚呼。
在這個年代,兩百塊大洋,足夠在縣城裡買下一座小院子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但看著剛才那個老道士那副魂飛魄散的樣子,所有人都隻是咂咂嘴,沒人敢真的去動這個心思。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身影,出現在了張員外家的大門口。
那是個……和尚?
也不太像。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僧袍,袍子下擺還破了幾個洞。
脖子上掛著一串油光鋥亮的佛珠,但手裡,卻提著一個啃了一半的燒雞,和一葫蘆不知道裝的是水還是酒的玩意兒。
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相倒是挺周正,劍眉星目,就是眼神裡,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跟“出家人”三個字完全不沾邊的痞氣。
他走到張員外家門口,先是抬頭看了看那緊閉的大門,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堆破碎的八卦鏡,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自己在這裡已經等了三天了,也差不多了!
然後,他把最後一口燒雞塞進嘴裡,意猶未儘地咂了咂嘴,隨手把骨頭一扔,上前,“邦邦邦”地,就開始砸門。
“開門!開門!化緣!”
他這嗓門,洪亮得很。
過了好一會兒,大門才開了一條縫。一個家丁從門縫裡探出頭來,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
“去去去!哪兒來的野和尚!沒看我們家正煩著呢!”
“阿彌陀佛。”
那年輕和尚雙手合十,臉上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隻是嘴角的油光還沒擦乾淨,顯得有些滑稽,
“這位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想必是家中遇上了什麼難處吧?”
“你管得著嗎?趕緊走!”家丁說著就要關門。
“哎,彆急啊。”年輕和尚用腳抵住門,笑嘻嘻地說道,
“貧僧雲遊四方,最擅長的,就是降妖除魔。我看貴府上空,妖氣衝天,想必,是能讓貧僧,開一頓大葷的……哦不,是開一場大法事的好地方啊。”
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裡充滿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