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裡的“砰砰乓乓”聲,持續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
然後,一切,都歸於了平靜。
院子外麵,張員外和一眾家丁,都緊張地伸長了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沒……沒動靜了。”一個膽子小的丫鬟,小聲說道。
“是不是……結束了?”另一個家丁也跟著問。
張員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著那座寂靜無聲的繡樓,既期盼,又害怕。
他想進去看看女兒怎麼樣了,又怕打擾了大師,壞了大事。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老管家,那張總是布滿褶子的臉上,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古怪。
他看著那座繡樓,總覺得剛才那套“大威天龍”的咒語,和那上躥下跳的動靜,好像在哪兒聽過,在哪兒見過。
他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努力地在記憶裡搜索著。
忽然,他想起來了!
那是去年,他陪員外去省城辦事,在城隍廟的廟會上,看到過一個耍猴的江湖班子。
那個班主,為了吸引看客,就讓一隻小猴子穿上八卦道袍,一邊敲鑼,一邊上躥下跳,嘴裡念叨的,可不就是這套詞嗎?!
而那個叫“戒色”的和尚……
老管家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想起來了!那個和尚,跟那個江湖班子的班主,長得……有七八分像!
“員外!員外!不好!”老管家臉色大變,他一把拉住張員外的胳膊,急切地說道,“那……那個和尚,他……”
他剛想說“他是個騙子”。
可張員外,已經等不及了。
“肯定是大師得手了!”他激動地甩開老管家的手,“走!我們快去看看小姐!”
說完,他帶著一群家丁,浩浩蕩蕩地就衝進了後院,直奔繡樓而去。
老管家看著他們的背影,急得直跺腳,也隻能跟了上去。
張員外一口氣跑到二樓,一把推開那扇虛掩著的房門。
“女兒!我的乖女兒!你怎麼樣了?!”
然而,當他看清屋裡的景象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隻見原本布置得雅致精巧的閨房,此刻,像是被土匪洗劫過一樣。
桌子翻了,椅子倒了,梳妝台碎成了幾塊,屏風上還破了個大洞。滿地都是碎瓷片和被撕爛的衣物。
而屋子後窗,那扇原本被釘得死死的窗戶,此刻,正大敞四開著,晚風從外麵吹進來,卷起幾片碎布,顯得無比淒涼。
張員外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他衝到床邊,隻見床上空空如也,被子被掀在一旁。
“女兒!我的女兒呢?!”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以為女兒被那惡鬼給擄走了。
“爹?”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張員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丫鬟,正扶著一個麵色雖然蒼白,但眼神已經恢複清明的少女,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那少女,正是他的女兒,張婉兒。
“婉兒!你……你沒事了?!”張員外又驚又喜,連忙衝過去,一把抱住女兒。
“爹,我沒事了。”張婉兒靠在父親懷裡,聲音還有些虛弱,“剛才那位大師……他……他好像把那個東西趕走了。我感覺……身上一下子就鬆快了,腦子也清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張員外激動得老淚縱橫。
可他高興了沒一會兒,老管家就湊了過來,臉色極其難看地,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員外……您……您看看這屋裡,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張員外一愣,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不對勁。
梳妝台上,那個他花大價錢給女兒買的、鑲著寶石的西洋首飾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