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小男孩,看著也就十一二歲,瘦得像根豆芽菜,穿著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
他正死死地抱著那漢子的小腿,說什麼也不撒手。
那漢子穿著件油膩膩的狗皮坎肩,光頭鋥亮,滿臉橫肉。
最嚇人的是,一道刀疤從他左眼角一直拉到嘴角,讓他不笑的時候,看著都像在罵人。他腰裡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彆了家夥。
“滾你娘的蛋!”刀疤臉終於沒了耐心,抬腿就是一腳,正踹在小男孩的肩膀上。
小男孩像個破麻袋似的,咕嚕一下滾了出去,撞在旁邊旅客的行李箱上,半天沒爬起來。
“小癟三!你哪隻狗眼看見老子拿你東西了?”
刀疤臉往地上“呸”地啐了一口濃痰,嗓門大得半個車廂都聽得見,“再他媽纏著老子,信不信我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不少,聊天兒的,打瞌睡的,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小男孩在地上咳了好幾聲,晃晃悠悠地又爬了起來。
他這次沒敢再撲上去,隻是站在那兒,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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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拿的!我一直看著你!你從我包裡掏走的!”他哭喊著,聲音都啞了,
“那是我娘……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是個銀鎖!求求你,還給我吧!我給你磕頭了!”
說完,他膝蓋一軟,還真就在那臟兮兮的地板上,“砰、砰、砰”地磕起頭來,沒幾下,額頭就紅了一片。
這一下,車廂裡響起了幾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哎喲,作孽啊,這孩子也太可憐了。”
一個抱著孫子的老太太,心疼得直咧嘴。
“那光頭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看孩子小,偷了人家的。”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賬房先生,壓低了聲音跟同伴說。
“噓……小點聲!”
他同伴趕緊碰了碰他,
“沒看見他腰裡那玩意兒嗎?那是王八盒子!這年頭,有槍就是爺,誰敢惹?”
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年輕人氣得臉通紅,拳頭都攥緊了,看樣子想站起來。
“你乾嘛?想找死啊?”
他旁邊一個中年人,一把將他死死按在座位上,“出門在外的,少管閒事!當心把自個兒搭進去!”
這些議論聲,刀疤臉聽見了。
他不但沒半點心虛,反而像是很享受這種被人盯著、又被人怕著的感覺。
他獰笑著,一步一步走到小男孩麵前,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像拎一隻小雞仔似的,把他提到了半空中。
“小雜種,還敢汙蔑老子?”
他揚起蒲扇一樣的大手,“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接把小男孩扇得腦袋一歪,嘴角立馬就見了血。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麼叫禍從口出!”
這一巴掌,把整個車廂都打安靜了。
刀疤臉好像很滿意這個效果,他鬆開手,任由小男孩癱在地上。
然後,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慢悠悠地,從腰間拔出了那把黑色的、油光發亮的王八盒子!
“嘩——!”
人群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叫,像被風吹過的麥子,齊刷刷地往後退,一下子在中間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一個個臉上,全是恐懼。
刀疤臉得意地掃了一圈,看著那些害怕的臉,臉上的笑容更殘忍了。
他把那冰冷的槍口,緩緩地,帶著一種貓抓老鼠的戲弄,對準了地上那個已經嚇傻了的小男孩的腦袋。
“來,”
他的聲音裡滿是得意和威脅,“小子,你再跟爺爺說一遍,是誰,拿了你的東西?”
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小男孩被那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渾身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連哭都忘了。
車廂裡死一般地寂靜,隻剩下火車輪子壓過鐵軌接縫時,發出的“況且、況且”的單調聲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片死寂裡,那個瘦得脫了相的男孩,慢慢地,抬起了頭。
他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睛裡,全是恐懼,可就在那恐懼的最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燒了起來,是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豁出去的倔強。
他死死地盯著刀疤臉那張猙獰的臉,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
“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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