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
這個被強大的結界,從凡人世界裡“摳”出去的、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此刻,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絲,帶著沁人心脾的靈氣,洗滌著山間的每一片綠葉。
在那片連接著天地的、巨大的建木殘骸之下,一隻如同小山般大小的玄龜,正趴在地上,閉著眼睛,假寐。
它,就是那個活了不知多少萬年,見證了天地變遷的,建木守護者。
忽然,它那雙總是半眯著的、仿佛對世間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它抬起那顆布滿了歲月痕跡的、巨大的頭顱,看向了結界的入口處。
它那渾濁的眼眸裡,閃過了一絲極其複雜的、混雜著震驚、忌憚,和一絲……深深的悲哀的情緒。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它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
昆侖墟的入口處,那麵巨大的冰壁前。
空間,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那扭曲的空氣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美得不似凡人的、穿著一身黑色長裙的、長發及腰的年輕女人。
她的皮膚,白得像雪,嘴唇,卻紅得像血。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狹長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裡,也看不到任何情緒。
隻有一片,純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虛無。
她看了一眼麵前那道,足以抵擋千軍萬馬、甚至連陸離這種級彆的大妖,都需要信物才能通過的強大結界。
她隻是伸出了一隻手。
一隻,蒼白的、纖細的、完美得像藝術品一樣的手。
然後,對著麵前的結界,隨意地,一揮。
“嗤啦——”
一聲輕響。
那道由昆侖墟眾多大能聯手布下的、堅不可摧的結界,就像一塊脆弱的窗戶紙,被她,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她邁開步子,從容地,走了進去。
在她身後,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又緩緩地,愈合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走在昆侖的土地上,無視了那些因為結界被強行撕裂而警鈴大作、四處奔走的狐妖守衛。
她也無視了那些,隻有昆侖王族才能看破的、足以困死大羅金仙的幻術迷陣。
她隻是,一步一步,朝著那個她早就已經鎖定了的目標,緩緩地,走了過去。
最終,她停在了那巨大的建木殘骸之下。
停在了那隻,已經睜開眼睛,正靜靜地看著她的,玄龜麵前。
玄龜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又閉上了眼睛,仿佛,不願再看她一眼。
女子看著它這副樣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弧度。
“怎麼?”她的聲音,很好聽,像山澗裡最清澈的泉水,但那語氣,卻冷得,能凍結靈魂,“幾千年不見,就不認識了?”
玄龜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它再次,睜開了眼睛。
那雙渾濁的眼眸裡,充滿了無奈和悲哀。
“怎麼會……不認識呢??”它的聲音,蒼老,而又疲憊,“雖然,您換了一副……如此美麗的皮囊。但是,您身上那股子,獨一無二的、屬於‘混沌’的味道,老奴我,就算是化成了灰,也忘不了啊。”
它看著眼前這個美得不像話的女人,緩緩地,低下了那顆高傲了數萬年的頭顱。
“我親愛的……主人。”
女子,或者說,是“主”——混淪,聽到這個稱呼,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看來,你還沒老糊塗。”
“老奴不敢。”玄龜的聲音裡,充滿了苦澀。
“既然沒糊塗,”混淪看著它,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
“那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玄龜沉默了。
它當然知道。
“我需要,你的龜甲。”混淪淡淡地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玄龜那巨大的身體,再次,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它抬起頭,看著混淪,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哀求。
“主人……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龜甲,是它一身修為和生命力的精華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