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車頂上空空如也。
隻有冰冷的鐵皮,和呼嘯而過的夜風。
陸離站在那巨大的窟窿旁,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能清楚地聞到空氣中那股還未散儘的淡淡檀香味。
那味道很乾淨,很清雅,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虛假和腐朽。
跑了。
那個藏在背後裝神弄鬼的家夥,跑了。
而且,跑得比兔子還快。
“媽的!”
陸離低聲罵了一句,心裡憋著一股火。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藏頭露尾的縮頭烏龜。
有本事就站出來,真刀真槍地乾一場!
躲在背後放冷箭,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正準備跳回車廂,突然,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串東西。
那是一串看起來很普通的念珠,一共十八顆,每一顆都是那種最常見的菩提子,隻是被盤得油光鋥亮,包了一層厚厚的漿。
顯然,是常年被人拿在手裡撚動的結果。
那串念珠就那麼安安靜靜地躺在剛才那個老和尚盤坐過的地方,應該是跑得太急,不小心落下的。
陸離走過去,撿起了那串念珠。
入手很沉,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餘溫。
他也看不出這玩意兒有什麼名堂,隨手就揣進了懷裡,然後縱身一躍,從車頂的窟窿跳回了車廂之內。
車廂裡,戰鬥已經結束了。
隨著那個幕後黑手“空蟬”的遁走,那隻由他用咒印強行催生出來的怪物也失去了力量的來源。
它那龐大的、由無數觸手和臉龐組成的身體,在發出一聲不甘的最後嘶吼之後,便轟然解體,化為了漫天的黑色灰燼,然後隨風消散。
車廂裡無聲燃燒的黑色火焰也漸漸熄滅了。
窗外那永恒不變的深沉夜色,開始變得稀薄,一絲魚肚白從遙遠的地平線上透了出來。
天,快亮了。
“哐當……哐當……”
火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那循環了一整夜的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楚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剛才那場麵,雖然大部分的攻擊都被陸離給擋下了,但光是那股要將一切都拖入虛無的恐怖氣息,就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鬼門關裡來回逛了好幾圈。
他現在渾身都軟了,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林晚也差不多,她靠在楚逍身邊,小臉煞白,剛才她幾乎耗儘了自己所有的符紙。
“解決了?”
楚逍看著從天而降的陸離,有氣無力地問道。
“跑了。”
陸離搖了搖頭,把那串念珠扔給了蘇明月,“就留下這麼個玩意兒。”
蘇明月接過念珠,用兩根手指撚起一顆,仔細端詳著。
片刻之後,她那清潭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了然。
“這不是普通的菩提子,”她淡淡地說道,“這是用一種名為‘四諦’的神木打磨而成的。”
“這種樹,百年才發一次芽,再百年才長成。它本身沒有任何力量,但它有一個很特殊的特性,”蘇明月看著眾人,解釋道,“它可以吸收和儲存‘執念’。”
“那個老和尚常年將這串念珠帶在身邊,他所見過的、聽過的所有即將消散的人或物的執念,都會被這串念珠給悄無聲息地吸收進去。
所以,他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將這個原本隻是地縛靈級彆的‘物怪’,給催生成連我們都覺得棘手的怪物。”
“因為,他隻是將這串念珠裡儲存的成百上千個其他的‘執念’,給一股腦地全都灌了進去。”
聽到蘇明月的解釋,所有人的心裡都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那個素未謀麵的老和尚……到底是個什麼樣恐怖的存在?
他就像一個四處遊蕩的拾荒者。
隻不過,他拾的不是垃圾,而是人世間那些最痛苦、最絕望的執念。
然後再把這些他眼中的“垃圾”,在某個他覺得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重新扔出來,製造出一場他覺得有趣的“風景”。
“那,這東西還有用嗎?”楚逍看著那串念珠,問道。
“沒用了。”蘇明月搖了搖頭,“裡麵的執念已經全都耗儘了。現在,它就是一串普通的木頭珠子。”
她隨手將那串念珠扔給了楚逍。
“還能買兩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