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梧桐巷,小洋樓。
窗外,大雨滂沱,雨點敲打著玻璃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像一首急促而雜亂的進行曲。
屋子裡,卻溫暖而安靜。
壁爐裡,燃燒著溫暖的火焰。
一台老舊的“百代”牌留聲機,正緩緩地轉動著,一張黑色的膠木唱片上,流淌出周璿那甜美而婉轉的歌聲——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蘇明月半躺在靠窗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羊毛毯子,手裡,捧著一本法文版的《茶花女》。
她的神色,恬靜而安然。
陸離則坐在她腳邊的地毯上,正拿著一塊柔軟的絨布,一絲不苟地,擦拭著他那柄心愛的長劍“月華”。
他擦得很認真,很專注,仿佛那不是一柄劍,而是一件稀世的珍寶。
但他的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地,會偷偷地,瞟向沙發上的蘇明月。
他喜歡這種感覺。
窗外風雨交加,屋內心愛的人,近在咫尺。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如果可以,他願意,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這雨,下得真大。”
蘇明月翻過一頁書,看著窗外那片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的世界,輕聲說道,
“也不知道,小晚和楚逍,有沒有帶傘。”
“放心吧。”陸離頭也不抬地說道,“楚逍那小子,比猴還精,他還能讓自己淋著雨?至於小晚,我出門前,親眼看著她把傘放進包裡的。”
“嗯。”
蘇明月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但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踏實的感覺。
就好像,這滿城的風雨,不僅僅是下在窗外,也即將,要灌進這棟小樓裡來。
“叮咚——”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門鈴聲。
陸離擦劍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抬起頭,和蘇明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惕。
這麼大的雨,會是誰?
楚逍和林晚回來,都有鑰匙,根本不會按門鈴。
“我去看看。”
陸離站起身,將月華劍收起!
他走到門口,通過門上的貓眼,向外看去。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郵差製服的年輕人。
他渾身都濕透了,頭發上還在滴著水,看起來,有些狼狽。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方正正的包裹。
“誰啊?”陸離隔著門,沉聲問道。
“您好!”門外的郵差,大聲地回道,聲音裡,帶著雨天特有的、濕漉漉的鼻音,
“這裡是蘇先生家嗎?有一封從香港寄來的加急電報,和一份海外包裹,需要您親自簽收!”
香港來的?
陸離皺了皺眉。
蘇明月在這世上,孑然一身,哪有什麼香港的朋友?
“你等一下。”
他回頭,看向蘇明月。
蘇明月也聽到了外麵的對話,她放下書,緩緩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認識什麼香港的人。
有詐。
陸離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他重新回到門口,對著外麵說道:“你把東西,放門口就行了。我們待會兒自己拿。”
“不行啊,先生!”門外的郵差,似乎很為難,“這是加急的保價郵件,郵局有規定,必須……必須本人當麵簽收,不然,我……我回去沒法交差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又焦急。
陸離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能感覺到,門外那個郵差,就是個普通人,身上沒有任何異常的氣息。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真的是什麼人,搞錯了地址?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
“讓他進來吧。”
蘇明月的聲音,從客廳裡,淡淡地傳了過來。
陸離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