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絕對的蔑視。
仿佛,你連讓我回答問題的資格,都沒有。
空蟬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修行數百年,玩弄人心,早已是家常便飯。
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
陸離也是一愣。
他雖然被救了,但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氣息古怪的男人,同樣充滿了警惕。
這家夥,敵友不明。
而且,他身上那股一半生一半死的氣息,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可他這副目中無人的囂張態度,莫名的,又讓他覺得……有點解氣。
“老禿驢!”
陸離撐著地,勉強站了起來,他捂著還在流血的右手,對著空蟬怒罵道,
“少在這裡妖言惑眾,假惺惺的!有本事,就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場!”
空蟬沒有理會陸離的叫罵。
在他眼裡,這隻受了傷的狐狸,已經不足為懼。
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玄的身上。
既然試探不出對方的來路,那就……換一種方式。
“施主,看來,是對貧僧,有些誤會啊。”
空蟬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無奈”和“悲憫”的神色,演技,堪比江城最頂級的電影明星。
“施主有所不知。”他指著陸離,和地上“死”去的蘇明月,痛心疾首地說道,“此二人,乃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禍根’!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這個世界秩序的破壞!你看看這棟房子,你看看外麵那些死去的人指青龍堂),哪一個,不是因他們而起?”
他開始顛倒黑白,強行扣帽子。
“貧僧出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天下蒼生,為了匡扶正道啊!”
他這番話說得,是聲情並茂,大義凜然。
門口的蘇小冉,聽得一愣一愣的。
蘇小冉,她那簡單的世界觀裡,和尚,好像……都是好人?
難道……真是明月姐他們,做錯了什麼事?
但陸離,可不吃他這一套。
“我呸!”他啐了一口血沫,“你個滿肚子壞水的老禿驢,也配談‘天下蒼生’?要不是你們這群陰溝裡的老鼠,事情會變成這樣?!”
空蟬不為所動,他知道,跟陸離這種“當事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他的目標,是那個“局外人”。
他看著玄,拋出了他認為,最有誘惑力的橄欖枝。
“施主,我看你身懷奇力,卻並非此二人同道。你我之間,並無仇怨。你又何必,為了兩個‘禍根’,趟這趟渾水呢?”
他循循善誘道:“隻要施主,願意就此離去,貧僧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甚至……”
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股魔鬼般的誘惑。
“你若願意,助我一臂之力,除去此二人。事成之後,‘主’的恩賜,貧僧,願意分你一半。”
他以為,“主”這個名頭,足以讓三界之內,任何一個有野心的強者,為之動容。
然而,他得到的,卻不是他想象中的心動,或者遲疑。
而是一聲……
輕蔑的、充滿了無儘嘲諷的冷笑。
“嗬嗬……”
玄,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地,抬起眼,那雙冰冷的鳳眼,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空蟬。
“天下蒼生?”
“匡扶正道?”
“‘主’的恩賜?”
他每說一句,嘴角的嘲諷弧度,就更深一分。
“老禿驢,你這套,說給你自己聽,你自己信嗎?”
他一針見血,毫不留情地,撕破了空蟬那張慈悲的畫皮。
“你不過,是‘主’手下,養的一條,比較會叫的狗而已。”
“少拿那些虛偽的大道理,來……惡心我。”
這幾句話,就像幾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空蟬的臉上!
空蟬那張萬年不變的、慈悲的笑容,終於,緩緩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死寂。
大廳裡的溫度,仿佛在這一瞬間,又下降了好幾度。
“施主……”他緩緩地開口,聲音,變得沙啞,而陰冷,“看來,你,是非要與貧僧,為敵了?”
“為敵?”玄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你,也配?”
挑釁!
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的挑釁!
陸離在一旁,聽得是目瞪口呆,隨即,心裡,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痛快!
沒錯!說得好!
早就看這個假慈悲的老禿驢不爽了!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是敵是友,但光憑他這幾句話,就……順眼多了!
“很好。”
空蟬緩緩地,點了點頭。
“很好。”
他不再廢話。
一股龐大而恐怖的、能吞噬一切的“虛無”之力,從他那乾瘦的身體裡,轟然爆發!
他身後的空間,都開始出現了扭曲的波紋!
“既然施主,執意要趟這趟渾水,”
他緩緩地,抬起了那隻剛才被玄抓住的、乾枯的手。
“那貧僧,就隻好……”
“送施主,一同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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