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這聲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硬生生劃破了青丘幾千年來雷打不動的安寧。
議事大廳裡頭,氣氛比冰窖還冷。
“這……這咋回事啊?”一個小執事聲音抖得跟秋風裡的落葉似的。
“老祖宗傳下來的大陣……就這麼……讓人從外頭給……給砸了?”
另一個更是眼圈都紅了,這打擊,對他來說不亞於天塌下來了。
恐懼這玩意兒,跟那城裡頭的流感似的,一人得了,一屋子都跑不掉。
在這些沒經過事兒的年輕狐族心裡頭,護山大陣那就是天,是頂在頭上的那片瓦,是讓他們能在這跟桃花源似的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的老天爺。
現在,老天爺讓人一拳給乾趴下了。
這日子還怎麼過?
“慌什麼?!”
一聲斷喝,沉得像山,穩得像鐘,猛地在大廳裡炸開,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
說話的是大長老。
老爺子一頭白發梳得整整齊齊,連胡子都打理得一絲不苟。
他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上,震驚和凝重也是一分不少,可那腰杆子,挺得比誰都直,像根釘死在地上的老鬆樹。
他那雙眼皮耷拉著,瞧著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此刻卻亮得嚇人,像藏著兩把開了刃的刀。
刀光在每個六神無主的年輕小夥子臉上一一掃過。
“天,還沒塌!”
老爺子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像一把大錘,咣當一下,結結實實地敲在了眾人慌亂的心尖上。
“我問你們,咱們青丘狐族,在這片地界上站了幾千年,靠的是什麼?”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傲氣。
“靠的,從來都不是一層縮在裡頭的烏龜殼!”
“靠的,是我們塗山氏,是刻在骨子裡,流在血脈裡的驕傲和風骨!”
“哐!”
他手裡那根盤得油光鋥亮的梨木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頓,青石板的地磚上,硬是給砸出了一圈細密的裂紋。
“傳我的令!”
大長老的氣勢瞬間攀到了頂峰,不怒自威。
“開‘萬相陣’!讓外頭那些不知死活的闖入者,好好嘗嘗咱們青丘的待客之道,看看是咱們的茶燙嘴,還是他們的骨頭硬!”
“另外,吹號!召集所有‘塗山衛’,議事廳前頭的校場上,給我集結!”
那幾個本來嚇得快尿褲子的年輕執事,被老爺子這股子氣勢一衝,心裡那股邪火“騰”地一下就被點著了。
是啊,家都讓人給踹了,還在這兒哆嗦個什麼勁兒?怕有啥用?乾他娘的!
他們眼裡的恐懼,瞬間就被燒成了同仇敵愾的怒火,臉也從煞白漲成了血紅色。
“是!”
一聲聲應答,整齊得像拿尺子量過似的,吼得大廳的房梁都嗡嗡作響。
一時間,整個青丘都動了起來。古老的號角聲,從山穀深處傳來,悠遠而肅殺,沉睡的戰爭機器,開始緩緩蘇醒。
……
青丘外,山穀入口。
玉姬正拿著一方繡著紅梅的真絲手帕,姿態優雅地,一點點擦著自己那雙精致的小羊皮高跟鞋上沾染的灰塵。
這雙鞋,是她上個月托人專門從申城的洋行裡訂做的,鞋跟又細又高,走路時,腰肢扭動的風情,能讓男人的魂兒都跟著晃悠。
護山大陣破碎後,那層迷迷蒙蒙的霧氣散了個乾淨,露出了裡頭如同畫卷般的真實景象。
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小橋下流水潺潺,遠處是開得正豔的桃花林,風一吹,粉色的花瓣跟下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