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的聲音,像是一滴滾燙的蜜,滴進了冰水裡,瞬間就化開了。
那聲音又軟又糯,帶著一股子江南水鄉的濕潤氣,
可內裡卻藏著鉤子,輕輕一撓,就能把人心裡最深處的癢給勾出來。
這聲音,鑽進在場每一個身穿銀甲的“塗山衛”耳朵裡,不像是命令,倒像情人在耳邊的呢喃。
他們原本因為結陣而繃得像琴弦一樣的心神,被這聲音輕輕一撩撥,“嗡”地一聲,就亂了套。
好幾個道行尚淺,不過五六十來歲的年輕狐族戰士,本來一個個都板著臉,裝出一副鐵血無情的模樣。
可一聽見這聲音,再一抬眼,看見陣中央那個女人顛倒眾生的笑顏,腦子裡那根名為“戒備”的弦,“啪”地就斷了。
那女人穿著一身緊繃的紅色旗袍,腰細得仿佛一隻手就能掐住,曲線卻起伏得驚心動魄。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間,仿佛不是在看一群敵人,而是在挑選今晚舞會上的舞伴。
“咕咚。”
一個年輕的塗山衛,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臉頰發燙,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手中的長戈,不知不覺就垂低了幾分,那冰冷的鐵器,此刻在他手心裡,竟也燙得厲害。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守護青丘,什麼斬妖除魔,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隻覺得,要是能讓那女人對他再笑一下,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不止他一個。
周圍的塗山衛,雖然大部分還能維持著陣型,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們的眼神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有的眼神迷離,嘴角掛著一絲傻笑;
有的則呼吸急促,眼神裡燃燒著一股原始的、不加掩飾的火焰,
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強敵,而是一件夢寐以求的稀世珍寶。
整個殺氣騰騰的青銅戰場,氣氛在短短幾秒鐘內,就變得詭異而曖昧起來。
“凝神!靜心!一群沒出息的東西!莫要被那妖女所惑!”
一聲厲喝,如同臘月裡的一盆冰水,兜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主持“九宮幻殺陣”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狐族長老,名叫青燁。
他此刻正站在陣法的一處高台上,臉色鐵青。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此刻卻銳利得像鷹,死死地盯著陣中央的玉姬,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深深的厭惡。
他活了一千三百多年,從前朝的戰亂到如今民國的燈紅酒綠,什麼稀奇古怪的妖魔鬼怪沒見過?
可他從未見過,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能將“魅惑”二字,運用到如此爐火純青地步的妖物!
那不是普通的媚術。
尋常媚術,不過是勾動皮相之欲,用靈力高深些的清心咒就能破。
可這個女人的魅惑,是從骨子裡,從血脈裡透出來的。
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像一種劇毒,不攻擊你的肉體,而是直接往你心裡最原始的欲望之火上,澆了一勺滾油!
這火一旦燒起來,神仙都難救!
就連他也險些著了道!
被他這麼當頭一棒地喝斥,那些失了神的塗山衛才如夢初醒,一個個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他們猛然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才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甲胄裡都濕了一片。
恐懼,瞬間取代了欲望。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著一個敵人,產生那種……那種荒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