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時節,氣溫還是有些冷。
老話講究一個春捂秋凍,所以即使已經開春,穀衛盈依舊按照親娘的要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跟著哥哥弟弟出門去上學。
身上穿著過年的那身新衣裳。紅色亮眼,白色潔淨,在這個普遍黑灰藍的年代,她穿的這麼一身,是極為罕見的風景。
肖龐玲依舊等在巷子口,今天手裡捧的是炸糕。軟綿的紅豆沙,被包裹在糯米裡,外層炸得酥脆,內裡又黏又甜。
油糖都是稀罕物,便是糯米也不常見,更彆提還要弄成這般精細的糯米麵,不光費料,還費心費力。
穀衛盈鼻子靈,大老遠便聞見香味。尋著味道望過去,隱約見到熟悉的身影,便將哥哥弟弟撇到一邊不管,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悶頭往前衝。
“肖姐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好想你啊~”穀衛盈年紀小,嗓音本就甜軟,此時刻意夾著嗓子撒嬌裝乖,更是讓聲音變得黏膩幾分,仿佛能從中拉出絲來。
明明除了假期,兩人幾乎天天見麵。
肖龐玲對她的性子不說完全猜透,也差不多了解個七八分,抬手親昵的刮刮她的小鼻子。
嘴裡嫌棄的說著:“拔絲地瓜都沒你甜。”麵上卻止不住的露出笑意。
將手中的油紙包,抽出一個遞給眼巴巴瞅著的小丫頭。見她喜滋滋的衝自己呲著小牙,又習慣性的揉揉她的腦袋,這才把目光轉移到緊隨其後的衛穀餘身上。
原本兒時還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她大哥已經娶親。對男女之事她雖還是一知半解,但也隱晦的懂了一些。
夫妻就是互相心怡的男女,湊到一起組成一個家,然後兩個人甜甜蜜蜜的過日子,睡在一個屋子裡,以後就能生出小娃娃。
做賊似的用餘光偷瞟一眼衛穀餘,想著兩人以後成雙成對的場景,臉上迅速浮起兩朵紅暈。
扭捏的將手裡的油紙包塞進對方懷裡,想要說什麼,又不好意思張口,最後跺跺腳,跑了……
衛穀餘沒明白她這一驚一乍的是什麼情況。反倒是小小年紀的穀衛盈,嚼著油炸糕一臉的若有所思。
視線落在五哥臉上,從頭到腳將人打量了一遍,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難怪一直沒人發現五哥的身份有異。實在是他和衛明理兩人的相貌氣質太過相似。除非是將五官拆開來一一比對,不然若是打眼一看,還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一樣的氣質溫和,同樣的斯文俊秀,不怪乎會招蜂引蝶,小小年紀便引人垂涎。
肖姐姐還挺有眼光的嘛,這麼早就知道先下手為強。自家這五哥,不光長相俊俏,學習成績也好,為人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可以說除了愛嘮叨,再沒有其他毛病。
這要是再長大一些,不知會招來多少媒婆,怕是門檻都要被踩爛了吧。
穀衛盈咽下最後一口炸糕,努力在腦中回想前幾世。
記憶裡,五哥隻有在其他人都沒發生異常的那一世,娶了妻生了子。後來五世,其他幾個哥姐都各有機緣,過得幸福美滿,唯獨五哥卻是命運坎坷孤身一人。
穀衛盈瞬間覺得嘴裡的炸糕都不香了。
五世記憶都是代入哥姐他們的視角,從他們的口中拚湊出一切原本該有的人生軌跡。
衛穀餘本該考上大學,又和誌同道合的同學走到一起,即便因為時局動蕩而沒能完成學業,卻也因為人緣好,早早從旋渦中脫身入伍,後來做任務又立了大功,即使負傷轉業,也被安排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婚後在嶽丈的幫助下,一路順利升遷,即使到了後來嶽家勢微,他也被迫脫離官場。可又恰好趕上時代的春風,下海賺得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