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穀餘站在門口滿心複雜,聽著裡麵的母親的柔聲安慰,還有妹妹抽抽噎噎的控訴,麵色由慌亂逐漸轉變為灰敗。
垂在兩側的手狠狠攥成拳頭,上麵青筋凸起,顯然是在極力克製翻滾的情緒。
娘並沒有否定妹妹說的話,那就代表著默認,自己是被偷梁換柱而來的孩子,與家裡所有人都沒有血脈關係。
後續的對話衛穀餘再也聽不清,腦子裡隻有嘈雜的嗡鳴。
一切是那麼的荒謬,自己可悲又可笑。
原來如此,原來過往那些漠視的真正理由,是因為自己並非娘的親生骨肉。連帶著王奶奶給予的溫情,也是給錯了人,自己隻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小偷。
驕傲如他,怎麼能夠接受這等不堪的事實!
整個世界觀被徹底顛覆,過往的種種怨恨,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曾經的傲氣,此刻也被貶低到塵埃裡。
想到自己被調換的身世,衛穀餘眼眶酸澀,心中愧疚叢生百感交集。
一個女孩子代替自己,頂著地主後代的名頭艱難求生那麼多年,她該有多絕望啊。
想到曾經見過的畫麵,衛穀餘整個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捂住胸口大口喘息。
他都不敢想,一個姑娘家頂著鄙夷的目光,日日承受侮辱唾罵,在那樣的環境中能否平安長大。
這一刻,過往種種的不愉快被通通抹掉,對穀翠玲留下的情緒唯有感激。
生恩沒有養恩大,即便沒有精心照顧捧在手心,可也不曾虧待過自己。
明知沒有血脈牽絆,還願意撫養長大,這不是義務,而是恩德。
衛穀餘視線盯著地上的雜草,嘴角漾出一抹苦笑,不知該以何種心情,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
步伐慌亂,踉蹌著逃回自己的房間裡。
穀翠玲聽到腳步聲,循聲望過去,這才察覺到窗外晃動的人影。緊接著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動靜,神情微妙,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心想著:老五知曉實情也好,她當初就沒想過這事兒能瞞他一輩子。
今晚,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格外詭異。
除了穀衛民和穀老五,一唱一和聊個不停。其他人都各懷心思,吃得食不知味。
飯後衛穀餘搶著收拾洗碗,也沒讓其他人幫忙,一個人窩在廚房裡忙忙碌碌。
穀翠玲見他這副態度,也大概猜出他的心思。目光複雜的盯著看了一會兒,見衛穀餘心虛不自在,這才轉身回到自己房裡。
衛明理見媳婦回屋,也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留下衛盈姐弟倆和小舅舅在院子裡。
見人走的差不多,留下兩個最親近的外甥。穀老五更加放飛自我,那嘴皮子就沒閒著,嘚啵嘚講起了自己的光輝事跡。
“前兒個,有人當街拽著姑娘,不由分說拖著就往回走。那姑娘一個勁呼救,有人想上前阻攔,那人就說這是自家閨女要跟人私奔。”
“就這麼一句話,無論那姑娘如何解釋周圍人都不肯聽,還反過來指指點點,勸說她要理解爹媽的一片苦心。”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兒,再一看雙方的長相打扮,怎麼瞧都不像是一家人。眼瞅著他們睜眼說瞎話,那我能乾看著不管嗎?於是當機立斷出手將他們製服,還叫周圍看熱鬨的人去報了警。結局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人販子是在故意編造謊言混淆視聽。”
穀老五說完一連串的話,得意的昂著下巴掐腰,等待即將到來的掌聲歡呼。
穀衛盈心不在焉的拍了兩下手應景,穀衛民則是一臉崇拜,頗為捧場的誇讚道:“小舅舅這麼厲害,街道應該頒個獎章給你才對。”
穀老五故作謙虛的擺擺手,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