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來這一群人,不是胸前彆著教員徽章,就是胳膊上套著象征身份的紅袖箍。
醫生跟在旁邊,指了指布愛娣的方向,對黃海涯示意,鬨事的就是他們。
病房內的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對上這幫氣勢洶洶的革委會,真是連呼吸都不敢過分用力。
現在這個年頭,惹誰都不能惹上這群瘋狗。這事兒,幾乎已經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連先前愛湊熱鬨的大姐,此時都老老實實不敢與之對視。掏出手絹給產婦擦臉,裝作自己很忙碌的模樣。
黃海涯背著手,在幾人麵前挨個轉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布家這幾口身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做過虧心事的人,撞見他犀利的目光,都會心生寒意,下意識閃避。
特彆是他腳上穿著的大頭皮鞋,那鞋跟砸在地上,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
就如同連續揮出的重錘,在不斷敲擊著對方的神經。但凡心理素質差一些,都會經受不住,露出馬腳。
不是他喜歡抓作風有問題的人,而是隻有這種人最好擺弄。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輕易探不出深淺,一不小心還能把自己套進溝裡。
布家幾人本就沒見過什麼大世麵,也隻敢在胡同裡耀武揚威。
遇上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本能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就連身形都不由畏縮幾分。
布老頭神情局促的搓著手,眼神飄忽不定。老婆子垂下眼眸死死盯著繈褓,連餘光都不敢往這邊掃。
布愛娣則是垂下腦袋,雙手不安的揪著衣角。
寶貝蛋更是不中用,煞白的臉上冒出虛汗,就連小腿肚子都在打顫,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
一家人這副心虛乖順的小模樣,半點看不出先前的張牙舞爪。
黃海涯就這麼打眼一瞧,心中便大致有了數。
擺出高高在上的領導做派,故作深沉咳嗽一聲,虎著張臉,開始打官腔:
“你們知不知道,醫院裡不允許大聲喧嘩?我大老遠就聽見,你們這屋吵吵嚷嚷的不消停。
你們知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在破壞無產階級醫療陣地。這種行為,往小了說,是在影響病人休息。
往大了說,你們耽擱醫護人員救治,影響人民群眾接受治療,簡直就是在謀財害命。”
眼看這帽子扣的一頂比一頂重,布家幾人都恨不得地上能裂出個縫隙,讓他們鑽到裡頭避一避。
麵對黃海涯的咄咄逼人,他們可不敢像對待親家那樣隨意。彆說是出言頂撞,就連回應都要斟酌用詞。
布愛娣死性不改,可憐巴巴的解釋。
“領導,我們是冤枉的。”隨後把手指向肖龐玲,汙蔑道:
“是她,她看我不順眼,趁我剛生完孩子沒有力氣,故意跑來鬨事。”
說完這句,布愛娣掌心攥著一把冷汗,也不知道自己的這招轉移注意力,能不能順利把事情糊弄過去。
隻是不等肖家人反駁,布老婆子就先行開口打岔,抱著孩子哀聲懇求道:
“官爺,我們隻是因為家務事,拌了幾句嘴,您就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我們以後指定記住這個教訓,堅決不會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