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諾隱眉頭一挑“幾日不見,伶俐了些!你倒先說那顆越傳越邪乎的七竅玲瓏心有何作用?”
“陰陽調和、中和作用!”邢尨宵將飄忽的聲音努力凝實“諾隱,你可忘了——六十多年前你是如何衝破詛咒在異人村蘇醒的?又是如何擺脫阻滯一夕間在形影島化身少年模樣的?因為陰界陽界你都不能久留……如今,你在人間太久,臉上就顯現出異人村烈焰圖騰,假以時日,麵具也遮不住了,你最後終會回歸異人村,你在掙紮什麼?!”
“所以,現在我就得生剖她心,啖其血,還要心甘情願?有悖人倫!匪夷所思!”關諾隱如是說,直到整條魚他吃完了,擱下筷子。
“我的好大兒,你如何變得牽腸掛肚、兒女情長了!你忘了你的大愛,你看看窗外的星宿,無數無辜的靈魂閃爍,你的大同世界是幫助他們死得其所,枉死為零啊……這人間的出生率才會暴漲……”邢尨宵聲嘶力竭。
“倘若你認可這種說法,為什麼你留下那種遺產,誆騙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踏上險路?她又如何死得其所?你認為她貪財,勢必第一時間找你留下的藏寶圖,卻偏偏是一個反殺她的陰謀?”關諾隱反問。
“好大兒,我知道瞞不了你,你也從未這樣對我老頭子說話!我的初衷是為你好,你又刻意放走她……”邢尨宵痛心疾首“遍布燎痕的臉一定很痛吧?十年前你身中三槍,痛入骨髓……你不會懂,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死老頭,收起你泛濫的愛心……即便是鬼魂都不敢去的禁忌之境,你讓她去?邢老頭,你讀得了聖賢書,卻少了顆慈悲心!更遑論她與你朝夕相處十載有餘,你步步為營,苦心積慮部署她如何死,她知道後會多傷心?”關諾隱冷哼。
“那要看參照物是何?我的好大兒關諾隱,打比你,我寧願犧牲一個小小的童悠尋,來換你平安回歸異人村!”邢尨宵雖氣調飄散,卻也是鏗鏘有力。
“奉勸你回異人村少跟我那死老爹嚼舌根,一切大可不必,我也隻是按照程序執行任務。任天翻地覆,我第一顆帶回來的星星都保不了,你讓我異人村的星河如何璀璨生輝?”
“如若她做得到甘願赴死,死得其所呢?你定要刨出她的心,去見冥界主宰展禦陽!你畢竟是他的一道分靈,他能助你平安無虞度過天劫,立地成仙呐!”邢尨宵苦口婆心。
“古人都說神仙好,除了永生誰曾想過背後的憂慮!我堂堂一介少主,破不了拓星瞳三世早夭的命格!我能力何在?顏麵何在?”關諾隱絕不聽勸。
“諾隱啊……有時候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人死燈滅亦了了!邢老知道,你力挽狂瀾地救她,隻是證明自己的能力,你那麼傲嬌的一個人……不要被圈禁住了…是時候放下執念,隨天地造化啊!”
“所謂執念,不解不休……三世前那區區的江湖術士,用了些下作手段,滅了左小桃又衍生出個左小杏……業障無窮儘……我定要將它在這一世斬斷!我送她輪回轉世的那一刻,便已將她的未來藍圖畫好,你不必勸了!”
邢尨宵仍在太歲頭上動土,嚎啕“諾隱,我以為你旨在匡扶異人村……卻不想陷入感情泥沼無法自拔了!那小丫頭命數如此,她可能生來就是為你擋災用的靈物!我們仁義道德都對她做到位了,沒什麼好糾結了……”
關諾隱不動聲色起身,窗邊厚重避光的簾布“歘”地自己徐徐敞開……
“死強的老頭,倘若她進入你殫精竭慮布置的陰謀裡,能全身而退的話,你就永遠跟在我老爹後頭阿諛逢迎、溜須拍馬,再也不要出現在陽間逼逼賴賴了……”
灼眼的陽光頃刻撒滿室內,天穹的一抹陰光連拉帶拽地將邢尨宵的靈魂納入其中。
那老頭陰淒的聲線依然不甘心地自蒼穹的縫隙中傳來“我的好大兒,心中無感情……拔劍自然神呐!”
“我兒啊,哎呦……你怎麼把老頭我被吸入陰陽交界的漩渦了……你千萬彆對人間產生感情,會萬劫不複的!”
“諾隱啊,老頭我得虧是死了,才敢諫言,我活著指不準你又要對我用毒用蠱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老頭子……”
“俗話說,人在哪裡,便在乎什麼!她離你而去,說明那小妮子心裡,也不甚在意你啊……”
“……”
餘音繞梁,仍不斷穿耳。
關諾隱自胸口掏出毛線小娃娃,摩挲著那顆星星,回應邢尨宵“死老頭,你從哪裡看出來她不在意我,又從哪裡看出來,我是有感情的人了?”
隻是,邢尨宵再也聽不到了!
……
拓星瞳馬不停蹄地將畫作交給老張頭他們運輸回了星瞳畫廊。
身為優秀經理人的甘蜜朵打來電話詢問“客戶想知道,這畫中的盛世海景是真實存在還是你虛構的?”
拓星瞳賣了個關子“大自然說,它隻渡有緣人!”
甘蜜朵心領神悟,接下來她知道怎麼操作了。
這邊,拓星瞳回到了密林。
華冰清竟然情緒很高漲的樣子,毫不見昔日的萎靡冷清。
“你真的回來了?寶貝女兒!”
“是啊,媽媽,看你的樣子很高興。”
“其實是,星洲回來看媽媽了!”
“那太好了!”拓星瞳眼眸放光。
此時,靜姨遞上水果,拓星瞳衝她點點頭致謝。
“靜姨還幫媽媽大罵了一頓那個壞女人,我們罵贏了,左小杏氣得快瘋了!”
“罵?怎麼罵的?”拓星瞳不解望了望靜姨。
早就看得懂唇語的靜姨,她今天表現欲極強,她開始手舞足蹈模仿那天的情形,看得拓星瞳樂不可支。
“天道好輪回,那個左小杏她過來摔東西,鍋碗瓢盆都被她摔爛了……”
“啊?那個八婆簡直瘋了,憑什麼闖到彆人家撒潑?”
“她大概認為是星瞳你搞了什麼鬼,過來發泄報複…但是她一直一直不說話……你知道為什麼?”華冰清難得的故弄玄虛。
“不會是啞巴了吧?”拓星瞳隨口一問。
“真聰明,被你蒙對了,她的舌頭被連根切斷……她說不出來話了,還一直刺耳地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一定罵我們罵得很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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