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虛空裂開的刹那，李小凡足尖點在青石板上，熟悉的潮氣混著茉莉花香撞進鼻腔。
他望著前方垂落的朱紅門簾——那是家族議事殿的門，三天前蘇婉還在這裡揪著他的袖子，說要在門楣掛串風鈴。
"家主！"
沙啞的驚呼撞碎風裡的靜。
趙老扶著廊柱的手劇烈發抖，茶盞"當啷"墜地，琥珀色的茶汁在青石板上洇開，像極了他此刻翻湧的心神。
這位執掌家族底蘊三百年的老者踉蹌兩步，渾濁的老眼死死鎖住李小凡的背影——那道身影明明和從前一般清瘦，卻讓他生出"再走一步就要觸到天"的錯覺。
"趙老。"李小凡轉身，眼尾金紋隨著動作輕顫，"讓您擔心了。"
話音未落，趙老已跪了下去。
他布滿老繭的手按在青石板上，指節因用力泛白："老奴活了八百歲，從未見過這樣的氣...混沌本源裹著咱們小千世界的煙火氣，家主這是...成了混沌的"人"？"
李小凡伸手虛扶。
掌心溢出的金光掠過趙老肩頭時，老人突然頓住——他分明看見，自己鬢角的白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黑，體內幾處因當年大戰留下的暗傷，竟在這縷光裡開始愈合。
"不是成了混沌的人。"李小凡望著議事殿內透出的暖光，喉結動了動，"是混沌終於懂了，咱們這些守著人間煙火的，才該走得更遠。"
急促的腳步聲從廊角傳來。
蘇婉發間的玉簪歪了半寸，素色裙角沾著星塵粉末——那是她研究混沌能量時特有的痕跡。
她跑到近前，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撲過來，隻是仰頭盯著李小凡的眼睛，指尖輕輕顫抖著觸碰他的手腕。
混沌能量順著皮膚鑽進她的識海。
蘇婉瞳孔驟縮，隨即又慢慢舒展，眼尾泛起水光："我之前解析了七天七夜的波動...原來不是混沌法則太複雜，是我沒見過帶著溫度的混沌。"她指尖亮起淡藍色熒光，在兩人之間勾勒出光紋，"您看，這縷能量能纏住大千世界的氣運線！
要是用它重塑家族根基，那些壓在咱們頭上的"老牌規則"，能被連根拔起。"
李小凡低頭，看見光紋裡浮動著家族祖祠的影子。
三百年前家族從大千跌落時，祖祠穹頂裂開的縫隙正在光紋中緩緩愈合。
他伸手覆住蘇婉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光紋傳過去："你說怎麼做。"
"用輪回盤。"蘇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蹭過他腕間新浮現的混沌紋路，"您在混沌撈到的那口破鼎，我前月試著和輪回盤共鳴過——它們本是一套。
現在神格入體，正好能把它們串成"歸真命脈"，把家族氣運重新擰成隻屬於咱們的線。"
話音未落，李小凡袖中泛起青光。
那口布滿裂痕的輪回盤浮現在半空，原本晦澀的紋路突然亮如星子。
更遠處，趙老供奉在祖祠的殘破大鼎發出嗡鳴，一道灰光破窗而來，精準落進輪回盤的缺口。
"好。"李小凡指尖輕點輪回盤，混沌本源如活物般鑽入盤體，"趙老，去把曆代家主的命牌取來。
蘇婉，你幫我穩住命脈的氣口。"
趙老應了一聲，轉身時腰板挺得筆直——他這把老骨頭，竟比三十歲的族衛跑得還快。
蘇婉則踮腳湊近輪回盤，發梢掃過李小凡下頜："我數到三，您把神格裡的本源引一絲出來...二！"
光爆在兩人之間炸開。
林浩的重刀突然"錚"地出鞘，他帶著楊將軍從演武場狂奔而來，卻在看見那團光時頓住腳步。
林浩粗糙的手掌按在胸口，盯著光裡若隱若現的命牌虛影："這是...咱們林家從初代家主到現在的命！"
"是咱們所有人的命。"李小凡的聲音穿透光霧，"以後，這條命不會再被大千世界的破規矩掐著脖子。"
輪回盤突然發出鐘鳴。
七十二塊命牌同時亮起，最頂端的位置，李小凡的命牌正滲出金紅兩色——金是混沌本源，紅是小千世界的人間煙火。
趙老捧著最後一塊命牌衝進來，正看見那抹紅裹著金，像團燒不熄的火，"劈啪"一聲紮進輪回盤中心。
"成了。"蘇婉退後半步，額頭沁出細汗，卻笑得像春日裡第一朵綻放的桃花，"現在家族氣運線直接連到混沌海，那些老牌勢力想抽咱們的氣...得先問問混沌同不同意。"
李小凡抬手接住輪回盤。
盤體表麵的裂痕完全愈合，中心浮現出細小的脈絡，正是家族祖宅的模樣。
他轉頭看向始終立在廊下的紅紗身影："鳳舞，該你了。"
紅紗輕顫。
鳳舞從陰影裡走出，眉心間的黑蝶印記泛著幽光："君家主是要我去各大勢力核心布"歸真符陣"？
用咱們的氣運線抽他們的氣？"她指尖繞著發尾輕笑，"有意思，我在九幽盟這麼多年，還是頭回乾這種"拆人根基"的事。"
"記得避開龍傲天殘部的地盤。"李小凡將一枚刻著混沌紋路的玉符拋給她，"他們手裡有件混沌級的鎖命鈴，能察覺氣運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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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接過玉符，紅紗在身後揚起一道殘影："放心，等他們察覺時...咱們的符陣早把他們的氣運抽成乾柴了。"
話音未落，她已消失在虛空裂隙裡。
林浩握著重刀走上前，刀身的星圖隨著他的動作流轉："家主，演武場的玄鐵早劈完了，楊將軍新馴的戰獸能撕開中千世界的結界。
您說打哪，咱們現在就——"
"不著急打。"李小凡伸手按住林浩的肩膀，"先把家族護起來。
等鳳舞的符陣布完，等歸真命脈徹底紮進混沌...到那時..."他望向遠處被混沌能量染成金色的天空，眼尾金紋愈發清晰，"那些覺得咱們是"跌落者"的老東西，該抬頭看看天了。"
楊將軍突然擂響腰間戰鼓。
渾厚的鼓聲裡，李小凡聽見遠處傳來細碎的鈴鐺響——那是蘇婉偷偷掛在門楣的風鈴。
同一時間，千裡外的一座黑玉殿中。
龍傲天殘部大長老正捧著鎖命鈴冥想。
青銅鈴突然劇烈震動，鈴舌撞在內壁上，發出刺耳的尖鳴。
大長老猛地睜眼，看見鈴身浮現出細密的裂痕——那是有存在在強行撬動混沌規則的征兆。
"查！"他摔碎手邊茶盞，"不管是誰，敢在咱們的界域動氣運...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