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還帶著餘溫,斷劍上的血漬凝成暗褐色,像大地裂開的舊傷疤。
李小凡站在戰場中央,指節深深掐進斷戟的紋路裡,識海翻湧如沸。
那些突然浮現的畫麵太清晰了——青銅巨殿裡神格相撞迸發的雷霆,混沌裂縫中七道身影撕裂虛空的鋒芒,還有最深處那團始終模糊的黑影,每一次神格之爭的落幕,都有它若隱若現的影子。
"原來...這不是第一次。"他喉間的甜腥漫進齒縫,掌心的神格碎片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方才吸收玄冥神格時那聲"混沌意誌不會允許",此刻在耳邊炸響。
原來混沌不是規則的製定者,而是看客?
或者說,真正的局,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家主!"
蘇婉的聲音裹著數據之心特有的電流雜音,從天際劈落。
李小凡抬頭,就見少女的虛影浮現在半空,發梢沾著未乾的冷汗,指尖還在數據之心的投影鍵盤上微顫:"東海外的裂縫又開了七道!
我用世界樹根係探過,每道裂縫裡都有...都有神格波動!"她說到最後幾個字時,睫毛劇烈顫動,眼底的驚惶幾乎要溢出來——這個向來冷靜的天才少女,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破綻。
"穩住。"李小凡抬手,金紋在指尖流轉成安撫的光痕。
蘇婉的虛影明顯頓了頓,像是被那道光輕輕托住了心神。
他能感覺到,少女的精神力正通過數據之心與他相連,紊亂的波動裡藏著擔憂:"我在歸真鏡界裡看到了些東西。"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在給她鑄定心錨,"神格之爭,早有先例。"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趙老拄著青銅拐杖,袖口沾著鴻蒙舟殘片的星屑,渾濁的眼睛裡卻翻湧著驚濤:"老奴剛用鴻蒙井感應了混沌氣。"他枯瘦的手按在腰間的殘片上,殘片突然泛起幽藍光芒,"有七股神格波動在彙聚,其中一股...不對。"老人的手指猛地一顫,殘片上的光芒驟然大盛,"這股氣息...壓製了其他六股,甚至壓過了小友你的神格!"
李小凡瞳孔微縮。
他能清晰感知到趙老所說的那股力量——像座壓在混沌深處的古山,不是單純的強大,而是帶著某種"舊"的氣息,像是從時間裂縫裡漏出來的老古董。"不屬於這個時代?"他脫口而出。
趙老重重頷首,拐杖在焦土上敲出深痕:"老奴當年隨家主闖蕩混沌時,曾見過上古神皇的傳承碑。
碑上刻著,每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混沌會降一場"神格雨"。"他的聲音突然發啞,"而每次神格雨之後...都會有一尊"守界者"誕生。"
守界者?
李小凡的神格投影在身後若隱若現,星軌與鴻蒙氣纏繞的紋路突然一滯。
他終於想起歸真鏡界裡那些畫麵的共同點——每個神格之爭的勝者,最後都站在了混沌裂縫前,身影與天地同壽。
原來所謂"製霸諸天",不過是成為新的守門人?
"先處理眼前事。"他深吸一口氣,神格的灼燒感順著血脈竄遍全身。
抬手間,輪回盤從眉心飛出,懸浮在他與玄冥神格碎片之間。"趙老,用星辰珠穩住波動。"他指尖點在輪回盤的裂痕上,盤身立刻泛起青黑光芒,"這碎片裡還纏著玄冥的執念,得用輪回之力慢慢煉化。"
趙老立刻上前,掌心按在星辰珠上。
珠子原本流轉的星輝突然凝住,化作一張光網罩住神格碎片。
碎片發出不甘的尖嘯,卻被輪回盤的青黑光芒一點點吞噬。
李小凡看著這一幕,喉間的甜腥總算壓了下去——他早就在等這一天,用鴻蒙舟的空間、星辰珠的星軌、輪回盤的因果,編織一張屬於自己的網。
"鳳舞。"他突然轉頭。
陰影裡走出一道紅影,女子眼尾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指尖正繞著發梢輕笑:"家主這是要派我去當探子?"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可眼底的寒芒卻像淬了毒的刀,"東海外的裂縫...我確實聽見些風聲。"
"去各大宗門。"李小凡將一道金紋打入她眉心,"查有沒有其他神格碎片現世,尤其是帶著"舊"氣的。"他頓了頓,補充道:"若遇到那股壓製性的力量..."
"我會逃。"鳳舞突然笑出聲,紅裙在混沌氣裡翻卷如焰,"但家主最好快點,否則等那些老古董醒透了——"她的身影化作紅芒竄向天際,尾音消散在風裡,"可就沒咱們說話的份了。"
遠處傳來喊殺聲漸歇。
林浩提著染血的長槍跑過來,鎧甲上還沾著敵人的碎肉,見李小凡立刻單膝跪地:"戰場清理完畢,俘虜三百,傷兵一百二十七。
楊將軍正用世界樹汁液給他們治傷。"他抬頭時,眼裡的狂熱幾乎要燒穿鎧甲,"家主,需要末將帶人守東海外的裂縫嗎?"
"不必。"李小凡伸手虛扶,林浩隻覺一股柔和力量托住他的肩,"你們守好家族結界。"他望向天際翻湧的混沌氣,神格投影在身後越發明亮,"真正的硬仗,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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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殘陽把影子拉得老長。
李小凡踩著焦土往主殿走,突然覺得空氣有些不對——像是有雙無形的手,在揉皺這方天地的經緯。
他腳步微頓,轉身時,就見身後的虛空裂開道細縫,一道青衫虛影從中探出半張臉。
那是張陌生的臉,卻讓李小凡的神格突然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