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處不起眼的民宅內。
林風盤膝而坐,正在調息。
他已經換下夜行衣,穿上了一件最普通的粗布麻衣,頭上的“隱戒”將他所有氣息都收斂得一乾二淨。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最平凡的鄰家少年,誰也無法將他與那個在神仙居製造了血腥慘案的恐怖魔頭聯係在一起。
在他對麵,夜君離依舊一身黑衣,靜靜地擦拭著他那柄名為“萬怨”的魔劍。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劍刃與絲綢摩擦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
許久。
林風緩緩睜開了眼睛,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
一夜的調息,已將他動手殺人後的血氣與浮躁,儘數沉澱為一種如刀鋒般的冷靜與銳利。
“感覺如何?”夜君離頭也不抬地問道。
“很好。”
林風的聲音很平靜,但眼底卻閃爍著一抹名為“掌控”的興奮。
昨夜,他沒有再去看陳府的後續,但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此刻的戶部尚書府和東宮會是怎樣一番雞飛狗跳的景象。
這種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的感覺,遠比一劍殺了他們,要來得更爽快,更令人沉醉。
“名單上的第二個人。”
林風從懷中掏出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紙條,手指緩緩劃過第一個名字,落在了第二個名字上。
“吏部侍郎,王維。”
“此人是三皇子楚淵的頭號智囊,為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三皇子很多見不得光的陰謀,都出自他之手。”
“而且,他還是當年構陷我林家的主謀之一,我父親的‘謀逆’罪證,便是由他一手羅織。”
說到這裡,林風的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寒意。
“跟陳敬不同,”他很快就收斂了情緒,繼續冷靜地分析道,“王維不好色,不貪財,唯一的愛好,就是下棋。”
“他以‘棋癡’聞名於京城,每天處理完公務之後,都會去城西的‘忘憂棋館’,與人對弈一局,雷打不動。”
“此人極其謹慎,身邊常年跟著兩名由三皇子親自派給他的築基後期貼身護衛。”
“昨夜陳衝出事,我猜他身邊的守衛力量,至少會再翻一倍。”
夜君離擦拭魔劍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林風。
“所以,你的計劃是?”
“很簡單。”
林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既然他喜歡下棋,那我們就陪他下一盤最大的。”
“我們要殺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
“我要讓他最引以為傲的‘智’與‘謀’,在他自己最熟悉的棋盤上,被碾壓得粉碎!”
“我要讓這個自以為能將天下人當成棋子的所謂智囊,也嘗一嘗自己變成彆人棋子的滋味!”
夜君離看著林風那雙閃爍著瘋狂與智慧光芒的眼睛,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魔劍緩緩歸入鞘中,然後站起了身。
他的行動,已是最好的回答。
……
黃昏。
城西,忘憂棋館。
這裡是京城所有圍棋愛好者的聖地,古樸雅致,環境清幽。
來此下棋的,大多是一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和告老還鄉的清閒官員。
然而,今日的忘憂棋館,氣氛卻不同尋常。
棋館被人包場了,裡裡外外多了十幾名氣息彪悍、眼神銳利的精銳護衛,將整個棋館圍得水泄不通,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棋館二樓,最雅致的一間名為“天元”的包廂內。
吏部侍郎王維正襟危坐,雙指夾著一枚黑色的棋子,久久沒有落下。
他的對麵,坐著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乃是當今大夏王朝的棋聖吳清源,也是王維花重金請來的陪練。
“王大人,該您了。”吳清源撫了撫長須,微笑著提醒道。
王維卻仿佛沒有聽見。
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棋盤,心神卻早已不在此處。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神不寧,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處冷冷地注視著他,注視著這棋盤上的每一個子。
他猛地抬起頭,環顧四周,除了對麵的棋聖,以及門外若隱若現的護衛身影,並無異常。
可那股被窺伺、被算計的寒意,卻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