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楚寧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任由侍女為自己穿上那身代表“護國天師”的繁複法袍。
她一夜未眠。
腦子裡一會兒是夜君離那張討人厭的臉,一會兒是係統麵板上那一萬天生命的巨大誘惑,一會兒又是皇帝老兒家那片陰森森的祖墳。
簡直是精神上的三重折磨。
最終,在“自由”和“小命”之間,她還是可恥地選擇了後者。
畢竟,自由誠可貴,尊嚴價更高,若為生命故,二者皆可拋。
不就是刨個祖墳嗎?
乾了!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楚寧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對著銅鏡審視著自己。
彆說,這天師的行頭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月白色的法袍,金絲銀線繡著繁複的星辰雲紋,頭戴紫金蓮花冠,手持一柄白玉拂塵。
鏡中人眉目清冷,氣質出塵,乍一看,真有幾分仙風道骨、洞察天機的世外高人風範。
“不錯。”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楚寧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她轉過身,就看到夜君離已經換下了一身黑衣,穿上了一件最普通的青色道童服。
他那頭如瀑的墨發被一個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後,臉上那張猙獰的惡鬼麵具也已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平平無奇,扔在人堆裡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大眾臉。
顯然是用了某種高明的易容術。
但即便偽裝得再徹底,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孤高與冰冷,尤其是那雙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眸子,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你看什麼?”夜君離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蹙眉。
“沒什麼。”楚寧趕緊移開視線,心裡卻在瘋狂吐槽。
裝!
你再裝!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扮什麼不諳世事的小道童!
簡直就是對“道童”這個詞的終極侮辱!
“時辰不早了,該進宮了。”夜君離說,“奏折我已經替你寫好了,你隻需要照著念就行。”
說著,他遞過來一份卷軸。
楚寧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眼角一抽。
隻見上麵用一手龍飛鳳舞的狂草,寫滿了各種玄之又玄的專業術語。
什麼“紫薇黯淡”,“龍氣外泄”,“國祚有損”,看得她頭都大了。
最後總結陳詞:情況十分危急,必須馬上到皇家陵園搞一場大型封建迷信活動,否則國將不國!
寫得那叫一個言辭懇切,危言聳聽。
楚寧敢打賭,皇帝老兒要是看了這份奏折,就算不信,也得被唬得心驚肉跳。
“你……你連這個都會?”楚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家夥到底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略懂。”夜君離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楚寧懶得再跟他廢話,將奏折收好,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高人姿態,邁步走出了觀星樓。
“主上,馬車已經備好了。”
影一早已等候在樓下,看到兩人出來,恭敬地行了一禮。
楚寧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在一眾天師府下人的跪拜下,登上了那輛專門屬於護國天師的豪華馬車。
夜君離則像個真正的隨行道童一樣,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楚寧的心都懸在嗓子眼。
她撩開車簾一角,偷偷向外看去。
往日繁華的街道此刻冷清得如同鬼域,取而代之的,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禁軍,冰冷的甲胄在晨光下泛著寒芒。
一隊隊身穿黑色勁裝,腰佩彎刀的“靖安衛”,更是如同獵犬一般,在街上四處巡邏,眼神銳利地審視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風聲鶴唳的肅殺之中。
“站住!什麼人!”
馬車剛行駛到朱雀大街的主乾道,就被一隊靖安衛給攔了下來。
為首的一個小頭目,滿臉橫肉,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楚寧的心臟猛地一沉。
來了。
第一道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