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河曾思考過一個問題:
「天理把熒的單手劍放在那樹乾中究竟有什麼目的?」
她並不想過分揣測,但就結果而言,她相信天理的各種安排都不是無的放矢。
而事實正是如此。
既然法涅斯能憑一己之力為提瓦特的人類創造生處,威能自然不容小覷。
當力量成功融合那刻,絳河的軀體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的身體愈合速度進一步提升的情況下,尋常的武器已經不能讓本源達到目的。
——它捕捉到了漏洞,牢牢抓住絳河死亡到複活間的空隙,讓她無限製地處在這個時段內,在複活的第一時間又再次死去,如此反複。
她的意識將始終保持渙散。
——如此,在深淵本源力量的輔助抑製下,輪回將不再開始,絳河也沒有能力再阻礙它。
而「受眷顧者」熒的單手劍足以撼動「規則」,便是那不二之選。
法涅斯想法不難猜了。
祂早就料到絳河會愈合速度提升,在「開啟輪回」一事上受阻,便留下對絳河而言「最鋒利」的武器。
絳河便可以以那單手劍為「錨點」,不費吹灰之力粉碎身體進入輪回。
可惜到頭來全給本源做了嫁衣,以至於讓她此刻深陷「囚牢」。
……
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時間已是一潭死寂的幽水,絕望與孤寂掩藏在波瀾不驚的水麵之下。
陰黴與青苔裹著腐殖質的腥氣在潮濕空氣裡沉墜,混合著汗酸與鏽蝕的鐵腥味。
狼狽的金發少女雙膝跪地,雙臂被墨冷鐵鐐銬無情束縛在身後,堅硬棱角壓進她的肌膚,金屬鏽屑在滲血之處凝成顆粒。
沉重的鐵銬環住她的脖頸連接牆麵,金色的單手劍自後往前穿過她的心臟,劍尖嵌入地麵,拉扯和支撐著前傾的她不至於倒下。
絳河清澈明亮的雙眸被一條黑色綢帶遮掩,保持著詭異的姿勢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儼然像具死屍。
——事實上已經與死屍彆無二致了。
她徹徹底底被困在了「死亡的狹間」,連一絲「使用力量」的想法都無法誕生,更彆說脫困。
造成如今的局麵,絳河認為自己「功不可沒」。
分明已經在數次輪回中吃過虧,為什麼她還是如此鬆懈?為什麼她會認為能夠輪回就萬無一失了?
——或許是她還心存希望,用那唯一剩下的僥幸,相信熒會為她帶來奇跡。
可事實卻像是在告訴她:你賭輸了。
信任為她招致了災禍嗎?
——絳河心裡沒有答案,卻固執地認為自己應該謹慎一些。
她應該再謹慎一些!
「我應該再謹慎……」
相信本身毫無意義,沒人能為她帶來奇跡。
「唯一值得信賴的,隻有自己……」
一起輪回是深淵本源撒下的最大謊言,隻為引她踏入陷阱。
「這是一場注定孤獨的輪回……」
無數雙乾枯的黑紫色的手不斷把她拽入幽深的穀底,冷冽的風呼嘯而過,將她的悲鳴、絕望,與淚水一起埋沒。
零落飄蕩的思緒隨著她一同永無止境地下墜。
一雙在暗中窺伺的黑色眼睛好整以暇,發出低沉帶著嘲弄的笑聲:
“嗬嗬…你也無法逃脫「磨損」的命運。”
她隱抑到連自己都不得而知的癲狂,首先暴露給了敵人。
如果不是始終有人拉著她,她或許早已墮落成瘋子。
死寂的地牢中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