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醫生跟孫蓮心交涉交沒交住院押金的時候,老太太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沒有參與錢的事兒,形同一個新娘,沒有參加自己的婚禮。
她對錢很是惱恨,她是一個恨錢恨到骨頭裡的老太太。
她也沒有理會什麼她們交流時掛在她耳畔的那些打醬油或者打醋的話,她趕緊走到病榻跟前,緊緊握住了老頭子枯槁無肉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淚,看上去無限傷悲。
女醫生問明白了押金的事兒,開始詢問病情了,好根據病人的病史,再做出診斷,製定救治方案。
“你想想,你爸還有什麼病史,不要隱瞞,說出來真實的情況,便於我們對病人的了解,那樣,對病人……”女醫生死死盯著孫蓮心說。
孫蓮心雖然知道做好事兒,也不想像於謙那樣青史留下偉大的英名。
她也報道過一些做好事兒,不想載入史冊,在曆史上留名的京城好人,但她覺得自己應該告訴醫生真實的情況,做人不可以高調,不可以張揚,但要有經得住曆史考驗的科學精神。
不過,她確確實實不知道老人家的病情,不能亂說,不能誤導醫生,不能貽誤了老人家的病情。
誤人病情,跟土匪剪徑,圖財害命,毫無二至。
“我不是他的女兒,我真的是打醬油的……哦,不,我是碰巧路過,伸出援手而已。”孫蓮心打斷了女醫生的話,趕緊說出實情。
“哦,你不是他女兒,是女雷鋒了,有做網紅的潛質。”女醫生平靜地看了孫蓮心一眼說。
孫蓮心聽著,這話哪裡有些不對勁兒,有些暗諷的意味兒,但你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哦,我也是……”女醫生昨晚想跟丈夫親熱,遭到了丈夫冷冷的拒絕,她心裡的憋悶還沒有釋放出來,覺得對彆人態度生硬,說話也使暗器傷人,就覺得有些歉意,態度緩和下了來,對孫蓮心近似道歉地說,“抱歉,我剛才說話粗了一點兒,多有得罪,見諒。”
女醫生說完,就去跟老太太溝通去了,讓她再準備一些錢,用作後續的治療。
根據她的臨床經驗,這老頭要花不少錢才會慢慢治愈,再花錢的話,打醬油的孫蓮心肯定不會再管了,需要老太太掏腰包了,她可不想讓老太太逃單。
按照醫院的相關規定,患者在那個醫生手裡成功逃單的話,那個醫生逃脫不了乾係,就要全權負責。
在女醫生問詢老太太住院押金的時候,剛剛醒來的老頭向孫蓮心招招手。
孫蓮心一愣,急忙走過去。
“啊,多謝,多謝!”枯色滿臉的老人家,向孫蓮心抱拳感謝,很有江湖義氣大哥的樣子。
“不謝,舉手之勞。”孫蓮心淡淡地說。
“好人啊!”老頭流著對孫蓮心感激無比的眼淚,哽咽著說,“我又活過來了,慶幸啊!慶幸啊!”
“嗬嗬,我以為這年頭沒有什麼好人了,都是狼了。沒想到狼中有善獸啊!”
“我覺得,在貔貅與龍、鳳凰、龜、麒麟,這並稱的古代五大良善瑞獸中,你就是善獸,你就是善獸中的鳳凰,更是麒麟啊!”
“你救活了我,讓我感到這人間還是有好人的,我要對你進行獎勵,來,老太婆,快過來……”老頭向跟醫生交流的老太太喊。
“不用獎勵,我想,我該走了。”孫蓮心擺手說著,她動身離開了。
“等等……好姑娘……”老者蠕動著枯槁,發乾的嘴唇,叫住了欲走的孫蓮心。
已經快走到門口的孫蓮心,轉頭柔聲問道:“您還有什麼事情麼?”
“好姑娘,你德行高尚啊!”老者慨歎地說,“我們還沒有認識呢,就這麼走了?我不會讓你這樣的好人吃虧的,我叫史鏡亮,史,是曆史的史,鏡,是鏡子的鏡,亮,是亮晶晶的亮。這是我的名片,拿著,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好的。”孫蓮心接過史鏡亮的名片,心裡想,你自己都窮到擦了鼻涕的紙巾,舍不得扔掉,要風乾再用,這麼窮了,還能幫助我麼?但她還是衝老人家點了點頭,“有什麼需要的話,我一定找你。”
“我給你也介紹一下我的妻子吧。”史鏡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一根兒枯草的老妻,老臉和藹地像個孩子一樣笑著說,“她叫史靜雅,都姓史,但我們都是近親結婚,我們兩人的家離著有五百多公裡,我們不應該算是近親結婚,她是我一生的最愛……蘿卜配白菜。”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也可以找她,她比我還熱心,她是一個愛心女士。”
孫蓮心聽著史鏡亮的談吐,覺得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對擦過鼻涕的紙巾,都舍不得扔掉,要風乾了再次使用的人,而像一個社會頂流的談吐。
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矛盾,談吐高雅的人,未必是社會上流的成功人士,談吐低俗的人,未必不是萬貫身家的超級富豪。
老婦史靜雅聽了老公誇讚自己的話,沒有熱烈回應,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不是在說她,她依舊一臉肅穆的表情,有一點兒冰雕的冷,且顯得有幾分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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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靜雅阿姨?這個名字很洋氣,雅致。”孫蓮心說完,她想,我不可能有什麼事兒求你幫忙的,你們已經窮到擦了鼻涕的紙巾,舍不得扔掉,要風乾再用,我還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呢?
罷罷罷。
“漂亮的小姑娘,你給我一張名片好嗎,我要知道你是誰?到哪裡能找到你。”史鏡亮說話柔聲地向孫蓮心討要名片。
這是一個不高的小要求,孫蓮心當然要滿足老人,去摸口袋,摸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