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你是誰？你們是誰？是誰在說話！"
大雨還在下，我身邊沒有任何人！但很操蛋的是，有兩個人在我的腦子裡對話！
我叫李小二，25歲，是個畢業兩年的大學本科生，學的是花花草草的養護！愛吃辣，來自湖南一個小縣城的孤兒院，住在杭州的一個城中村！
"您有新的美團外賣訂單——"
今天是2023年的4月1日，我騎在二手電驢上抹了把汗，黑色頭盔裡傳來讓人煩悶的機械音，這是我當外賣員的第五個月。
杭州四月的太陽就已經毒得能把人曬出油來，我掀開頭盔麵罩透氣，領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油漬。
"鑫哥，上回向你借的那一千五百塊能不能再緩緩？"
鑫哥是我的大學同學，去年找工作到處碰壁後，我找他借了一千五百塊，買了屁股底下的這輛二手電動車，
"今天又被扣了超時費，真不是我......"
"李二狗！"
耳機裡傳來孫鑫炸雷似的吼叫，
"這都第六個月了！當初說好三個月還清，你他媽當老子是扶貧辦的啊？"
說實話，這輛二手電動車的質量還是不錯的，除了後視鏡要時不時用螺絲刀緊一緊之外。
我咬住後槽牙，後座保溫箱裡麻辣燙的湯汁晃來晃去，孫鑫罵得確實沒錯，是我沒把錢還上。
可能是快到清明了，這天說變就變，三分鐘後，傾盆大雨來了。
"操！"
我猛地刹車避開橫穿馬路的流浪狗，保溫箱裡發出令人心碎的碎裂聲。
麵前的手機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距離送達還剩2分鐘。
等我把湯汁淋漓的塑料袋遞到客戶手裡時，那個穿著真絲睡衣的女人尖叫著後退："超時了20分鐘！你看，湯汁都漏完了！我要投訴你！"
"大姐，下雨這路況您也知道......"
"誰是你大姐！"
女人"砰"地摔上門，防盜門震得樓道裡的聲控燈都亮了。
我盯著門縫裡滲出的紅油，聞到了褲腳沾著的狗屎味，剛才躲狗時踩到的。
手機開始震動，差評提醒像催命符似的跳出來。
我剛要轉身，聽見屋裡傳來尖細的嗤笑聲："窮鬼活該送外賣！"
沒錯，我確實是個窮鬼！
暴雨一直下！
我隻能在橋洞下躲雨，黃色的美團製服濕漉漉黏在身上。
手機在防水袋裡瘋狂震動，五個訂單同時進入超時倒計時。
"日你個仙人板板！"
我對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豎起中指，電驢再次衝進雨幕時濺起半米高的水花。
雨水糊得護目鏡根本看不清路，直到車輪撞上窨井蓋的瞬間，我才發現路中間的那個豁口。
"臥槽——"
連人帶車栽進臭水溝的瞬間，我似乎聽見自己尾椎骨"哢嚓"的脆響聲。
汙水漫過頭盔的刹那，我恍惚看見有隻蟑螂順著排水管快速爬過。
"你他媽會不會送外賣啊！"
紋著花臂的大哥站在單元門口，指著泡發的麻辣香鍋包裝袋破口大罵，
"你這都超時四十分鐘了！湯湯水水灑得老子滿樓道都是！"
我抹了把臉上的泥水，發現手背上沾著一塊可疑的棕黃色固體。
褲腿撕裂的口子裡，混合著淤泥、雨水和狗屎的漿液正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