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的手掌與秦老相握，觸感溫熱而真實，但他的意識卻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
李小二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老人掌心的紋路與繭子，可這份觸覺信號傳入大腦後，卻像隔著一層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過去的十多天裡發生的事情，像走馬燈一樣在李小二的腦海中閃回。
花花的離去像一把鈍刀，至今想起仍讓他的胸口還有些發悶。
那隻初代德國小蠊，陪伴他度過了最孤獨的時候。
他記得花花第一次在他手心爬行時的觸感，記得它每次聽到自己腳步聲就會興奮擺動的觸須，更記得它生命最後時刻，在他掌心慢慢停止活動的模樣。
三亞的海風似乎還在耳邊輕拂。
他清楚地記得上官雨晴站在酒店陽台上的背影。
在海邊，在浴室裡，上官雨晴的眼睛裡盛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她的成熟像一泓清泉，撫平了他因花花離世而乾涸的心田。
她教他認識成年人的情感，用理性包裹著感性，像對待珍貴實驗數據般謹慎又熱情地融化著他這個"特殊樣本"。
劉玉婷活潑得像小太陽。
他記得她第一次親密挽住他手臂時，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記得她對他說李小二是她的第一個朋友，記得她把自己交給他的前天晚上，她的眼中隻有閃爍的信任與期待。
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上官雨晴像一杯紅酒，劉玉婷像冒著氣泡的果汁。
她們用各自的方式，在這短短十多天裡，走進了他的世界。
秦老還在說著什麼，但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李小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皮膚下的血管更加清晰可見，這具身體確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胃部傳來一陣緊縮的輕微痙攣，李小二不自覺地用舌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國家給予的特殊待遇、升級的安保措施、量身定製的訓練計劃，這些重磅信息像雪片般砸來，讓他想起孤兒院後院那棵老槐樹，小時候經常躺在樹下看雲彩。
那時的他怎麼可能想到，有朝一日會站在這，國家把他當作戰略級人才來對待？
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深長，李小二的心跳正逐漸恢複正常節奏。
秦老的手還握著他的手，是的，這一切都不是夢，體檢報告上的數據不會騙人，會議室裡每個人的表情都真實得刺眼。
他輕輕收攏手指，回握住秦老的手。
不管多麼不可思議，這就是他現在的人生——進化後的身體，些許特殊的情感關係，國家級的重視程度。
未來會怎樣？
他不知道。
但此刻，至少他能確定自己還站在堅實的地麵上。
會議結束了，會議室的門被輕輕關上，最後離開的陸占軍細心地帶上了門鎖。
秦老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解開了中山裝最上麵的那顆紐扣。
"坐近些，小家夥。"
秦老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現在沒有外人，不用這麼拘束。"
李小二挪到秦老身邊，
"秦老，您還有什麼指示？"
秦老笑著搖搖頭："哪來這麼多指示？就是想和你隨意聊聊。"
他拿起水壺，給李小二倒了杯水，
"其實，我關注你很久了。"
"從...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杭州那次事件開始。"
秦老的眼睛微微眯起，
"記得嗎？小玉婷被襲擊的那次。你奮不顧身地衝上去救她。"
李小二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嗯，那次。玉婷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是個男人，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雖然我那時候確實還很菜鳥！"
秦老輕笑了一下，
"其他人可沒有你那麼快的血肉快速自愈能力。"
他的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
"劉建軍同誌把這件事彙報後，我就特彆調閱了你的檔案。"
"原來如此..."
"知道我們當時怎麼評價你嗎？"
秦老往前傾了傾身子，
"我說，這小子有血性，應該會是塊好料子。"
李小二的臉有些發熱："秦老過獎了。"
"不是過獎。"
秦老微笑著看著李小二，
"在現在這個時代，願意為他人拚命的人不多了。"
他頓了頓，
"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
秦老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小二啊，知道為什麼今天我要單獨留下你嗎？"
李小二搖搖頭。
"因為有些話，不適合在正式場合說。"
秦老轉過身，目光溫和，
"我看好你，不僅因為你的能力，更因為你的為人。"
李小二覺得眼眶有些發熱："謝謝秦老。"
"不用謝我。"
秦老走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乾！"
鼓勵的話語落下後，秦老審視了李小二足足一分鐘，然後笑著開口。
"小二啊，你有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你能進化？為什麼能和蟑螂聊天？還能讓它們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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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二邊撓頭邊回答，
"這個...以前稍微想過，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哈哈哈！"
秦老笑聲洪亮，
"好一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你小子倒是活得通透！"
隨即又擦了擦笑出的眼淚。
秦老慢慢踱步到窗前，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小二，過來。"
他招了招手，
"看看外麵。"
李小二走到窗前，順著秦老的手指望去。
"你覺得，以人類現在的科技，"
秦老的聲音變得深遠，
"能解釋清楚這宇宙中多少奧秘？"
李小二誠實地搖頭："應該...沒多少吧。"
"嗯！"
秦老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多時候啊，我們知道得越多，越發現自己無知。"
秦老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
"小二，你不是普通人。不，應該說，你是普通人，但發生了不普通的變化。"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玻璃，
"國內目前發現的，你是唯一一個在生理機能上發生並保持持續進化的人類。"
"劉玉婷那丫頭智商175，"
秦老話鋒一轉，
"我們也一直保持著對她的觀測和檢查，但十多年了，還是175。"
他做了個持平的手勢，
"像條直線，沒有任何上升趨勢。而你..."
他的手掌猛地向上揚起，
"完全是坐火箭！"
秦老繼續自顧自地說著："從國家層麵上來看，你是塊活寶貝，或者說是國寶也不為過。"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
"但如果從人類進化史來看...你可能是一顆火種。"
"火種？
"李小二有些小震驚。
"對啊，說不定哪天你就突然會飛了，或者眼睛能發射激光什麼的。"
看到李小二震驚的表情，秦老大笑："你的存在，本身就在改寫地球生物學的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