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選從未經曆過如此激烈的惡戰,打賊兵發動的第一次進攻開始,沒有任何的試探行動,戰事便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攻守雙方都是竭儘所能,傾儘全力。義軍要儘快攻下城池,以免夜長夢多。官軍也要想方設法的固守下去,拖延到援軍趕來。
麵對從城頭傾倒下來的“金汁玉液”,前來攻城的義軍士卒隻能捏鼻子認栽了。即便身披鐵甲或是皮甲,滾燙的金汁也能順著縫隙流進襯衣裡。
這種又臭又燙又可怕的高溫液體簡直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勝過任何兵器的傷害,至少現場看過不少同伴們被燙傷乃至燙死的士卒是這麼認為的。
光看受創者那鬼怪般的扭曲麵容,塌陷的五官,褶皺的表皮,想要醫好根本都不大可能了。
能清除掉體表的毒物,不會缺胳膊少腿就殊為不易,算是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一條狗命。
金汁這種守城利器自被使用之日起,便被曆代攻城之軍視為具有與火油同等威力的武器。
或許對守軍來說,金汁的價值並不比滾木雷石更高,因為後者並不會在被擱置時散發出撲鼻的惡臭味道。
這種味道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得了的,身邊放一桶高濃度且高溫度的金汁,那就相當於在茅坑裡防禦了!
這一點都不誇張,長時間的惡臭,尤其是在近距離接觸的情況下,會引起嘔吐,導致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心緒煩亂,毅力降低,還可能引起暴躁憤怒等症狀。
在氣溫很高的盛夏時節更是如此,要是賊軍不來攻城或者先行圍困一陣,觀望的話,挨著糞桶的城頭守軍自己就會吐的一塌糊塗了……
可對防禦一竅不通的知縣郝景春來說,金汁就是他所能籌集到的最為容易的武器了,全城百姓都會毫無保留的踴躍捐贈,而且還會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
隻要糧食管飽,金汁的產量就不會中斷,每天至少可以生產兩千份以上,保質保量,主動供貨。
對頭一批前來攻城的義軍士卒們來說,被金汁醍醐灌頂不啻於一場滅頂之災,跟被火油燒身相差無幾了。
重傷之人是被活活燙死,輕傷之人是在未來幾天之內被活活疼死或者臭死。
靠近城根底下的位置已經灑滿了金汁,散發著無比濃醇的惡臭,味道重到幾乎讓義軍士兵放棄攻城,附身嘔吐不止。
金汁加上不計其數的嘔吐物,讓戰場變成了巨型茅廁,城根底下的義軍士卒就感覺自己就是在糞坑裡作戰。
腳下不是金汁就是嘔吐物,踩地滿腳都是,使勁甩都甩不掉,稍微一用力,說不定某些半液態的東西會甩到同伴的臉上甚至嘴裡……
“驢球郝景春!”
“天殺的狗官!”
“等爺們殺進城去定要活剮了你這匹夫全家!”
被金汁搞得極其暴躁的義軍將士們沒彆的辦法,隻能對著城頭破口大罵了。
先讓你這陰損至極的老匹夫多活一會,等義軍破城之後,讓你全家都吃金汁吃到飽!
罵到半道實在是忍不住了,不少人隻能暫時收聲,將腰刀戳在地上,彎下腰接著吐……
義軍的弓箭手距離城根較遠,多半還沒有殃及到,在刀盾兵的掩護下,不斷向城頭的垛口出施射。
掃地王也不是光在房縣郊外一帶乾待著,倒是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讓手下做了不少的箭矢。
工藝水準當然比不了朝廷下轄的諸多專業作坊,但大致上也能起到應有的效果,射出去也有殺傷力,也會死人。
在火器不多的情況下,弓箭就是很不錯的遠程武器,而且對義軍來說,這種武器更易於上手,射速也更高,還不總精心保養,下雨天更是能正常使用。
在張一川的號令下,發動全線衝鋒的義軍用持續不斷的箭雨射倒了城頭不下百名官兵。
由於守軍缺少遠程火器,且裝備的數量也狠有限,遠遠做不到能夠在遠距離遲滯義軍的推進。
導致當義軍士卒跑進距離城池五十步以內後,就可以用弓箭與守軍進行大規模對射了。
義軍占據絕對的兵力優勢,所持有的弓箭數量自然也大大超過了守軍,更善於揚長避短,發揮自身優勢。
城頭隻要有貿然探頭的守軍士兵,就極有可能被極速飛來的箭矢射中麵部混脖頸,一旦中箭就很難救活了。
故而遊擊楊道選嚴令麾下士卒,不準在垛口除觀望敵情,隻能通過射孔窺視。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冷箭給結果掉了,楊道選是決計不會同意的,他手下的士卒多活一個,就能給城外這股窮凶極惡的賊軍憑舔一份麻煩。
有了洪少保的親筆信,對楊道選來說,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還打算儘可能敵拖住賊軍。
但是部曲傷亡情況速度不容樂觀,光是初次交鋒,賊軍就給守軍造成了不下兩百人的傷亡,可是大大出乎了楊道選的意料。
他本計劃一天能有兩三百人左右傷亡,這樣起碼可以堅守三日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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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眼前的情況來推斷,用不了四次,守軍就要被賊軍給消耗光了,堅持到明日日落都不大可能了。
為今之計,也就隻有讓已經被組織起來的青壯作為生力軍,提前上陣蹬城禦敵可,結合數百官兵,或許還能多堅守些時日。
這些青壯沒有經過基礎訓練,大部分人都不會開弓放箭,使用火器更是無從談起了。
但胖他們用長槍刺殺蹬城之敵,或者乾脆作為幫工,用木桶往下道金汁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被賊軍破城的下場是完全可以預見的,城內百姓都要慘遭塗炭,所以這些青壯也有很強的禦敵決心。
隻要知縣郝景春與遊擊楊道選沒有選擇投降,而且城頭仍舊被官軍所控製,青壯們就不會放棄抵抗。
有了著支生力軍的助陣,城頭的防禦力立刻得到了極為明顯的提升。
僥幸登上城頭的配兵都遭到了官兵連同青壯們的合力圍殺,麵對長槍,短刀,外加弓箭的防禦組合,沒有一人可以幸免存活下來。
由於金汁在高溫下持續發酵,城根底下已經蛻變成了菜地,或者說是糞場。
彆說攀爬雲梯,進行攻城,就算平心靜氣的站在原地都是件不大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義軍士卒已經被無法避免的陣陣惡臭熏的麵無人色了,不是在吐,就是吐完了外不停的喘息。
有站著吐的,蹲著吐的,坐著吐的,趴著吐的,吐完了開始翻白眼,還有口吐白沫的,可以說在城根底下找不到一個行為正常的家夥。
不是義軍不夠勇猛,是守軍忒不是玩意了,居然大熱天用金汁來對付他們,這誰扛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