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爾格知道這份戰報數據有一部分水分,而且“含水量”還不低,可那又如何?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與揚森上校的手下們翻臉。
堅守熱蘭遮城堡裡的都是雇傭兵,受雇於東印度公司,其忠誠度遠遠比不了本土的正規軍,更彆說這支部隊裡的一部分人還不是荷蘭人。
他們效忠於東印度公司的原因是可以得到錢,要是連這個前提都不存在了,荷屬大員地區也就不用守衛了,因為連最基本的作戰部隊都湊不出來。
就算自己被要挾,那也得先答應下來,還得如數發放賞金,向巴達維亞派來的援軍彙報情況也是將近三個月之後的事情,先用錢來應付過這段苦日子再說。
好在雇傭兵隻要給了足夠的錢,一切都好說,他們要是連錢都不認,就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搞垮你,那才真叫棘手的事情。
勃爾格明白,自己不但現在要遵守與雇傭兵們的約定,以後也要這麼做,因為巴達維亞派來的援軍也全都是雇傭兵!
整個東印度公司在東印度群島以及大員地區的統治,都是建立在雇傭兵這個軍事力量的基礎上的。
沒有近萬雇傭兵的幫助,荷屬東印度公司僅僅是一家大型航運公司,僅此而已,並不比其他國家的同行強多少。
勃爾格膽敢違背之前與雇傭兵軍官達成的約定,哪怕隻是口頭上的承諾,事後也不能違約。一旦失去了雇傭兵的信任,等到敵軍兵臨城下,就彆指望雇傭兵能夠堅守熱蘭遮城堡了。
雇傭兵就是整個東印度公司軍事力量的核心,雇傭兵軍官就是部隊的骨乾,即便是揚森上校,也不敢輕易與下麵實際掌握兵權的上尉連長發生嚴重矛盾。
揚森上校甚至沒有解除諸多連長們兵權的權力,他所下達的命令也隻能用變相的提醒以及大把賞金的辦法來得以實施。
雇傭關係就是如此簡單明了,如果不想采用,要將雇傭兵變成自己的直屬,覺得這樣更容易指揮,讓下屬們對自己惟命是從。
其實也容易,簡單得很,隻需解決一個問題就行,那就是你有足夠多的錢麼?
如果沒有,請閉嘴,否則就是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
熱蘭遮城堡裡的金庫有足夠多的錢,但那都是屬於東印度公司的資金,勃爾格有權使用,無權侵吞,或許占有一小部分還可以。
但明目張膽的將大筆資金據為己有,他可是不敢想也不敢做的,等到回巴達維亞述職,個人財產都會從船上被卸下,一旦這麼做,到時候就要露出破綻了。
要麼一輩子都呆在大員不回去,要麼就要把個人財產都直接運往本土的老家,隻有這兩個可行辦法。
可這不是眼下該思考的問題,隻要安撫好下麵的雇傭兵,熱蘭遮城堡就可以繼續堅守下去,鄭一官的海盜大軍如果真遭到了重創,那就再好不過了……
“爾等都在作甚?是役是如何打的?”
在天亮之後,作為鄭軍陸師的主帥,鄭芝鼇也得到了戰況彙總,在山頂及周邊地區,總供發現了一千一百二十五具鄭軍官兵的遺體,另有七百四十六人身負重傷。
而紅夷兵的屍體僅有一百五十九具,俘虜有四十六人。最重要的是,鄭芝鼇從俘虜口中得知,此次守軍總供才出動了五百人,氣得他差點發生了眩暈。
鄭軍參戰各部,鄭舉有兩千人,鄭紹有一千人,後來支援的鄭家騏與鄭拔選各派了一千人,總計五千人,投入作戰的兵力整整是紅夷的十倍。
然而對方的戰損比卻是自己的七倍,四部人馬幾乎都被五百紅夷給打殘了。除此之外,鄭舉受重傷,業已昏迷不醒。鄭紹受輕傷,但情緒低落。
可以說,鄭軍用五千人來圍攻五百紅夷,卻吃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敗仗,讓鄭芝鼇心裡愈發的憋悶與窩火。
之前紅夷兵都龜縮在城堡裡,己方拿他們沒啥辦法。
之後明知道紅夷可能采取夜襲,結果卻防不勝防。
要不是鄭軍兵力雄厚,幾乎被紅夷直接打穿了防線,直接殺進炮兵陣地上去了。
被京城來的虎大威看笑話不說,鄭芝鼇還要去跟鎮海伯鄭芝龍彙報戰況,這種戰果,讓他如何啟齒?
天氣如此炎熱,重傷就等同於戰歿,加上輕傷需要休養的,一萬大軍被直接減員三成,餘下的人馬也對紅夷兵的凶悍戰力產生了敬畏之心。
若是對方再來一次夜襲的話,隻怕這七千人也要被打殘一半了,必須再從本土搬兵了,否則根本就連山脊都守不住了。
不過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從俘虜口中得知,城堡裡的守軍僅有七百人,另有三百人在東岸,勃爾格又組織了一千人的瑉兵用來守衛熱蘭遮城堡。
鄭芝鼇並不認為那些武裝起來的農夫對於紅夷有多大幫助,頂多相當於大明帝國北方的流寇而已。
隻要繼續保持對熱蘭遮城堡的圍困與炮擊,那麼黔驢技窮的勃爾格就不會再有任何辦法了,他的援軍還在七千裡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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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鄭芝鼇也了解到有船從大員啟航去往巴達維亞通風報信,來回需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這就意味著己方的攻堅時間最多也就三個月而已。
看似時間充裕,但刨去風暴來臨的時間,最多隻有七十餘天而已,而且已經耗費掉了數天時間,眼下滿打滿算,不過六十天,也就是兩個月。
有了虎大威的炮兵團前來助戰,鄭芝鼇有信心在兩個月時間裡攻克熱蘭遮城堡,不過下麵士卒的傷亡仍舊讓他頭痛不已。
更彆說自家的兄弟鄭舉已經被了銃彈所傷,仍舊在大員島南部的營帳裡進行搶救,若是回天無力的話,那鄭氏又要折損一個男丁了。
“從今往後,隻許進,不準退!兵退則斬兵,將退則斬將!誰若覺得本將言辭苛刻,即可提出,本將立刻將誰調往金門駐紮。”
鄭芝鼇將被紅夷偷襲山頂的營盤視為奇恥大辱,若是兩軍兵力相當,或者相差不多也可以接受。
五千士卒被五百紅夷重創,即使士卒與紅夷兵的戰力相差懸殊,也能用數量來彌補,故而這隻能用將領無能來解釋了。
被鄭芝鼇訓斥一頓的鄭紹、鄭家騏、鄭拔選以及諸多帶兵之將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滿,未有一人提出去往金門,不然定要前程不保。
也不怪鄭芝鼇大動肝火,此番夜戰確實是鄭軍打得不利,輕敵不說,各部士卒還有懈怠跡象,導致被紅夷兵殺得丟盔卸甲,就差全線崩潰了。
山下的城堡裡僅有一千紅夷兵,然而兩軍交戰卻打成了這番模樣,委實無法向鎮海伯交代,見了麵說甚子呢?想被朝廷擢升為總兵官就是癡心妄想了。
“大哥!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