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逆子所言不虛,以東林為首的江南團夥,但凡戶部太倉吃緊,便天天嚷嚷讓朕對農戶征收餉銀。
卻對商賈包庇縱容,非但不對其加收稅費,反而勾結商賈,偷逃稅款,進而誆騙朝廷,危害大明。
袁崇煥要朕滿足其遼餉之需,朕停了驛站,又挪用了陝西軍餉,由此導致邊軍無力養家糊口,最終發生西北叛亂。
東林又要朕增加農稅,將本就收入微薄的農戶往死裡去逼迫,加之天災頻繁,造成百萬饑民流離失所,成為朝廷心腹大患。
現袁崇煥已死,而東林卻愈發勢大,不由讓崇禎感到痛心疾首,若不是東林門徒太多,規模高達數千,崇禎真想將其斬草除根。
從今日廷議來看,東林與複社眾人當真是大明敗類,朝廷禍害,食君之碌,卻不想分君之憂,反而處處與朕作對,真是可恨至極!
朕都不過那逆子,還都不過爾等?
哼哼!
朕今日便先拿浙江茶商開刀,看爾等如何應對!
“……”
這下戶部尚書鄭三俊有些不敢搭茬了,在沒弄明白皇帝的真實用意之前,最好不要貿然開口,不然連補救的機會都可能失去。
出自東林的三位同僚可是剛剛被罷官,而且皇帝言之鑿鑿,表示永不複起,自己還不想如此之快便步其後塵。
東林對太子的態度,鄭三俊多少還是了解的,太子對商賈極為嚴苛,東林又為商賈代言,故而雙方即便在明麵上不會交手,暗地裡也會對立。
之前鄭三俊獲悉不少江南商賈,甚至很多官吏,都盼著皇太雞與太子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結果皇太雞出人意料地被太子打得大敗而歸,得到如此消息之後,不光商賈失望至極,打算趁機做些文章的東林更是如此。
太子本就得勢,掌管北方八隅之地,今又大敗東虜,其聲望攀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輔以孫傳庭、洪承疇、王在晉、鄭芝龍、楊文嶽等五人所部,加之盤踞在畿輔一帶的人馬,麾下大軍不下五十萬之巨!
除皇帝之外,不論是藩王、邊將、權臣,都得退避三舍,避其鋒芒,連皇太雞都敗退出關了,誰還敢在此時上陣挑戰太子?
至於商賈……
晉商連同其家眷早就被太子給清理乾淨了,現在新上來的一批晉商已經完全投靠了北廷。
楊文嶽率兵卡住軍事重鎮大同,就等於卡住了晉商向關外販售商品的咽喉要道,未得朝廷批準,被人贓並獲,那就必死無疑了。
京城商賈的結果從過運抵南都的《京師日報》就可獲悉梗概了,之前囂張跋扈,妄圖抱團對抗太子。
不出三天,無一例外,全部跪地求饒,不然一次須繳納數十年的偷逃稅款,這誰人能扛得住啊?
投靠太子還能活命,不投靠,又不補交稅款,要麼逃離京城,要麼原地造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商賈手裡無兵,造反自然不可能成功。
更何況都在詔獄裡關著,還如何脫逃?
江南的商賈是沒遭遇這等經曆,否則眼下斷然不會憤憤不平,妄圖卷土重來。
之前皇帝算是對商賈們仁至義儘了,偷逃稅款之事也被一些官員掩蓋下去了。
如今此事被太子揭開大幕,再想故計重拾,那就等同於欲蓋彌彰了。
“若是浙江茶商忠於朝廷,朕自然可以網開一麵,不計較其此前數十年偷逃之稅款。然一眾茶商不思悔改,仍舊企圖敷衍了事,便休怪朕如此這般了。年底之前,浙江一隅茶商,須繳納總計五十萬兩銀子。若是無法足額繳納,朕便送其向太子去解釋。此筆款子是給北廷的,欠稅茶商向太子解釋便是合情合理之舉!”
對於稅銀之事,崇禎早就打算好了,不然窩在後邸那麼多天,豈不是真就成了昏君了?
那逆子有本事收拾北方商賈,那就順便也幫自己收拾一下南方商賈吧!
商賈欠南廷的水銀,南廷欠北廷的款項,莫不如將這些江南商賈直接送給那逆子好了!
對崇禎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那逆子擅長此道,自己便可來個人儘其才,也樂得清閒。
“……”
鄭三俊都被崇禎這天馬行空的命令給驚呆了,說分攤就分攤?
浙江茶商們不等於得到了一個飛來橫禍麼?
五十萬兩!
若是由一百個茶商來分攤,每人不過五千兩。
按照其曆來偷逃稅款的總額來說,倒是當真不多。
然而這些茶商會坐以待斃麼,乖乖交銀子麼?
屆時如何?
皇帝會派勇衛營前去緝拿茶商不成?
這不又上演了揚州抓鹽商那一幕了麼?
勇衛營重操舊業,再當一次綁匪?
江南商賈偷稅當小偷,天子親軍收稅當綁匪!
這可真是自古以來的稀罕之事……
“陛下如此行事,隻恐民怨沸騰,市井停滯,百業衰退,此乃竭澤而漁,飲鴆止渴,萬不可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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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右侍郎張采可是不想看到皇帝再得逞一次,萬一浙江茶商在重壓之下服軟了,那南直隸的商賈該當如何是好?
“既然張愛卿如此認為,不如由張愛卿說一側能收獲五十萬兩銀子的計策可好?”
誰敢阻止自己的計劃,崇禎就讓誰出言替代,否則就回老家一邊玩去。
“……臣以為我大明素來以農為本,當須加征農稅。五十萬兩分攤至五十萬戶,每戶不過一兩銀子!”
張采不敢得罪商賈,要想榨出銀子,那就隻能欺壓農戶了。
“愛卿還真是會為朝廷著想,每戶不過一兩,說得好!太子曾說,刨去稅費與田租,一家農戶收入便所剩無幾,僅夠家人果腹。愛卿隻言片語,便將農戶手裡的銀子拿走一兩。商賈少繳稅,甚至不交稅。而農戶須多少稅,不收到家破人亡,誓不罷休。此前朝廷曾廣征餉銀,致使各地農戶困苦不堪,最終導致頻發瑉變。今愛卿如此欺壓農戶,居心何在啊?”
某逆子曾經叮囑過崇禎,要改變以前的策略,誰有錢就向誰收稅。
將農戶都變成流瑉,乃至流寇,對朝廷是有百害而無一益。
虜酋皇太雞就盼著朝廷如此行事,隻要關內一亂,屆時關外的東虜大軍便可與關內的流寇大軍來個裡應外合了……
“陛下明鑒,臣對大明忠心耿耿,此策決計是肺腑之言。臣以為善待商賈乃是我大明祖製,太祖高皇帝陛下如此,曆代皇帝無不遵從之。陛下今苛刻於商賈,便是本末倒置!”
既然皇帝要指責自己,張采便搬出了祖製和朱元璋,就是要堵住崇禎的嘴。
“……你!”
崇禎真是被張采給氣得語結了,這等包庇商賈的敗類,真應該被萬箭射死,最不濟也要送到那逆子手裡。
“張侍郎此言差矣,太祖高皇帝陛下善待商賈不假,然當時商賈均照章納稅,不敢偷逃稅款。今時不同往昔,僅在浙江一隅,茶商便無視朝廷法規,恣意偷逃稅款。張侍郎莫非對此置若罔聞,熟視無睹?抑或是刻意在為茶商開脫罪責,妄圖蒙混過關?”
見到崇禎皇帝被張采給難住了,兵部左侍郎兼左僉都禦史可法立刻出列助陣。
他要讓皇帝以及一眾同僚明白,爭論的焦點在於浙江茶商偷逃稅款,而非其他。
隻要牢牢抓住此項,再順勢做些文章,對付張采等人便容易許多了。
“你無憑無據,分明是在刻意汙蔑本官!陛下,史可法此人狡黠異常,僅憑臆斷便欲陷害於臣,若是臣之聲譽因此而受損,則亦是朝廷之損失,敬請陛下將此人罷官,以免今後有人重蹈覆轍!”
張采知道史可法是崇禎的人,也並不指望憑借這點口交小事就能至對方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