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展開那卷絹帛,赫然是一封以血書寫的控訴狀!
“薩摩藩主島津忠恒,狼子野心!強征我琉球貢米,十倍於舊例,民有饑饉,路有餓殍!焚毀我曆代先王神祠,毀我宗廟,辱我祖先!強擄我琉球良家子弟為奴,驅使其築城開礦,死者不計其數!”
尚賢的聲音因悲憤而顫抖,血書上暗紅的字跡觸目驚心。
“更甚者,他們、他們竟用慢性毒藥,戕害我父王!父王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形同廢人!薩摩賊子卻對外宣稱父王‘憂勞成疾,禪位靜養’,逼迫我王叔攝政,實則、實則已將我王室置於傀儡囚籠之中!”
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魏淵,那目光中蘊含著亡國之痛和最後的希望之火:
“魏將軍神威,挫敗幕府鷹犬,名震九州!尚賢冒死渡海而來,泣血懇求!若將軍與英介大人能念在昔日琉球與大明的宗藩之情,助我琉球驅逐薩摩,複我社稷,雪我國仇家恨…”他指向南方海圖。
“我琉球八重山諸島之硫磺礦脈,取之不儘!宮古島之能工巧匠,可造堅船!首裡城之府庫,雖遭劫掠,仍有餘財!凡我琉球所有,皆可為將軍抗幕大業之火種!琉球願永世奉大明上國為宗主,生死與共!”
密室內一片死寂。隻有尚賢王子壓抑的喘息和血書上那刺目的暗紅在燭光下跳動。
鬆浦英介、田川七左衛門等人麵露難色。琉球之請,情真意切,更利益誘人,但眼下平戶自顧不暇,實乃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魏淵身上。
魏淵聯想到後世的琉球,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使命感。
魏淵的目光從尚賢王子悲憤的臉龐,移向他手中的血書,再緩緩掃過海圖上薩摩藩的位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仿佛在計算著什麼。
突然,他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掌拍在海圖上,放聲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個天賜良機!”
眾人愕然。
魏淵的手指如同利劍,狠狠戳在代表薩摩藩本島的位置上:“薩摩藩,乃幕府九州平叛之主力!其水軍精銳,必受幕府嚴令,全力封鎖平戶海路!其陸上精兵,亦必被抽調,參與圍攻我平戶!”
他眼中閃爍著洞悉全局的銳芒。
“待其大軍北上九州,深入我平戶戰局泥潭之時,其老巢必然空虛!”
他猛地轉頭,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尚賢王子:
“王子殿下!你即刻修書,遣你最信任的死士,秘密潛回琉球,交予王叔及仍忠於王室的官僚!告訴他們暫且按兵不動,隱忍待機!密切監視薩摩在琉球駐軍動向!待薩摩主力傾巢而出,北上九州,與我平戶大軍鏖戰正酣、無暇南顧之際。”魏淵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密室中炸響:
“便是琉球義旗高舉,驅逐薩摩守軍,光複國祚之時!”
他拿起代表平戶的小旗,用力插在九州地圖上,又將代表琉球的旗幟,狠狠釘在薩摩本島的後方:
“此乃圍魏救趙,攻敵之必救!薩摩軍若回援,則九州之圍自解!若不回援,則其老巢傾覆,根基動搖!琉球複國,便是插在幕府與薩摩心腹之間的一把尖刀,斷其海上臂膀!屆時,八重山之硫磺,宮古島之船匠,皆為我抗幕大業所用!此局若成,九州、琉球,皆可逆轉!”
一席話,如撥雲見日!將看似絕望的求援,化為了扭轉整個九州戰局的驚天妙手!
尚賢王子眼中的絕望並未被魏淵的計劃衝散,憔悴的他再次深深拜伏下去,聲音哽咽:
“將軍神機!琉球永世不忘大恩!隻是。。。”
尚賢想了想還是堅持說出了心裡的顧慮。
“隻是。。。我琉球實在是沒有抵抗島津家的力量了,若有尚有一戰之力,我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此番前來,就是想向將軍尋求武力支持的。”
魏淵心裡暗暗一歎,看來這尚賢王子還是不知道發動群眾的重要性啊!用統治的武裝去反抗武裝的統治,這或許本身就是時代的局限性吧。
想到這魏淵取出《保皇策》大手一揮,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封“加密”信件。
“尚賢王子,你拿著這封信即刻出發,前往大明崇明島,把信交給遊擊將軍侯治理,他自會幫你。”
此刻的尚賢,眼中終於有了希望的光,趕忙倒身拜謝。
當尚賢王子在嚴密保護下秘密離開密室,魏淵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九州的風暴愈演愈烈,而他將點燃的火種,已不止於九州。
幾乎與此同時,一艘懸掛著荷蘭三色旗的商船“海神號”,正悄然駛入長崎港外的隱秘錨地。
在它看似尋常的貨艙底部,層層疊疊的香料桶後麵,藏匿著的不僅是兩百支最新式的燧發槍,還有一份由牛金從島原半島秘密帶回的、以天草四郎時貞鮮血為印的起義盟書。
盟書上,隻有一行力透紙背的字跡:
“櫻花綻放,島原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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